鲁迅文集

2024-12-09

鲁迅文集(精选6篇)

1.鲁迅文集 篇一

鲁迅文集《阿金》

近几时我最讨厌阿金。

她是一个女仆,上海叫娘姨,外国人叫阿妈,她的主人也正是外国人。

她有许多女朋友,天一晚,就陆续到她窗下来,“阿金,阿金!”的大声的叫,这样的一直到半夜。她又好像颇有几个姘头;她曾在后门口宣布她的主张:弗轧姘头,到上海来做啥呢?……

不过这和我不相干。不幸的是她的主人家的后门,斜对着我的前门,所以“阿金,阿金!”的叫起来,我总受些影响,有时是文章做不下去了,有时竟会在稿子上写一个“金”字。更不幸的是我的进出,必须从她家的晒台下走过,而她大约是不喜欢走楼梯的,竹竿,木板,还有别的什么,常常从晒台上直摔下来,使我走过的时候,必须十分小心,先看一看这位阿金可在晒台上面,倘在,就得绕远些。自然,这是大半为了我的胆子小,看得自己的性命太值钱;但我们也得想一想她的主子是外国人,被打得头破血出,固然不成问题,即使死了,开同乡会,打电报也都没有用的,——况且我想,我也未必能够弄到开起同乡会。

半夜以后,是别一种世界,还剩着白天脾气是不行的。有一夜,已经三点半钟了,我在译一篇东西,还没有睡觉。忽然听得路上有人低声的在叫谁,虽然听不清楚,却并不是叫阿金,当然也不是叫我。我想:这么迟了,还有谁来叫谁呢?同时也站起来,推开楼窗去看去了,却看见一个男人,望着阿金的绣阁的窗,站着。他没有看见我。我自悔我的莽撞,正想关窗退回的时候,斜对面的小窗开处,已经现出阿金的上半身来,并且立刻看见了我,向那男人说了一句不知道什么话,用手向我一指,又一挥,那男人便开大步跑掉了。我很不舒服,好像是自己做了甚么错事似的,书译不下去了,心里想:以后总要少管闲事,要炼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炸弹落于侧而身不移!……

但在阿金,却似乎毫不受什么影响,因为她仍然嘻嘻哈哈。不过这是晚快边才得到的结论,所以我真是负疚了小半夜和一整天。这时我很感激阿金的大度,但同时又讨厌了她的大声会议,嘻嘻哈哈了。自有阿金以来,四围的空气也变得扰动了,她就有这么大的力量。这种扰动,我的警告是毫无效验的,她们连看也不对我看一看。有一回,邻近的洋人说了几句洋话,她们也不理;但那洋人就奔出来了,用脚向各人乱踢,她们这才逃散,会议也收了场。这踢的效力,大约保存了五六夜。

此后是照常的嚷嚷;而且扰动又廓张了开去,阿金和马路对面一家烟纸店里的老女人开始奋斗了,还有男人相帮。她的声音原是响亮的,这回就更加响亮,我觉得一定可以使二十间门面以外的人们听见。不一会,就聚集了一大批人。论战的将近结束的时候当然要提到“偷汉”之类,那老女人的话我没有听清楚,阿金的答复是:

“你这老×没有人要!我可有人要呀!”

这恐怕是实情,看客似乎大抵对她表同情,“没有人要”的老×战败了。这时踱来了一位洋巡捕,反背着两手,看了一会,就来把看客们赶开;阿金赶紧迎上去,对他讲了一连串的洋话。洋巡捕注意的听完之后,微笑的说道:

“我看你也不弱呀!”

他并不去捉老×,又反背着手,慢慢的踱过去了。这一场巷战就算这样的.结束。但是,人间世的纠纷又并不能解决得这么干脆,那老×大约是也有一点势力的。第二天早晨,那离阿金家不远的也是外国人家的西崽忽然向阿金家逃来。后面追着三个彪形大汉。西崽的小衫已被撕破,大约他被他们诱出外面,又给人堵住后门,退不回去,所以只好逃到他爱人这里来了。爱人的肘腋之下,原是可以安身立命的,伊孛生(H.Ibsen)戏剧里的彼尔·干德,就是失败之后,终于躲在爱人的裙边,听唱催眠歌的大人物。但我看阿金似乎比不上瑙威女子,她无情,也没有魄力。独有感觉是灵的,那男人刚要跑到的时候,她已经赶紧把后门关上了。那男人于是进了绝路,只得站住。这好像也颇出于彪形大汉们的意料之外,显得有些踌蹰;但终于一同举起拳头,两个是在他背脊和胸脯上一共给了三拳,仿佛也并不怎么重,一个在他脸上打了一拳,却使它立刻红起来。这一场巷战很神速,又在早晨,所以观战者也不多,胜败两军,各自走散,世界又从此暂时和平了。然而我仍然不放心,因为我曾经听人说过:所谓“和平”,不过是两次战争之间的时日。

但是,过了几天,阿金就不再看见了,我猜想是被她自己的主人所回复。补了她的缺的是一个胖胖的,脸上很有些福相和雅气的娘姨,已经二十多天,还很安静,只叫了卖唱的两个穷人唱过一回“奇葛隆冬强”的《十八摸》之类,那是她用“自食其力”的余闲,享点清福,谁也没有话说的。只可惜那时又招集了一群男男女女,连阿金的爱人也在内,保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发生巷战。但我却也叨光听到了男嗓子的上低音(barytone)的歌声,觉得很自然,比绞死猫儿似的《毛毛雨》要好得天差地远。

阿金的相貌是极其平凡的。所谓平凡,就是很普通,很难记住,不到一个月,我就说不出她究竟是怎么一副模样来了。但是我还讨厌她,想到“阿金”这两个字就讨厌;在邻近闹嚷一下当然不会成这么深仇重怨,我的讨厌她是因为不消几日,她就摇动了我三十年来的信念和主张。

我一向不相信昭君出塞会安汉,木兰从军就可以保隋;也不信妲己亡殷,西施沼吴,杨妃乱唐的那些古老话。我以为在男权社会里,女人是决不会有这种大力量的,兴亡的责任,都应该男的负。但向来的男性的作者,大抵将败亡的大罪,推在女性身上,这真是一钱不值的没有出息的男人。殊不料现在阿金却以一个貌不出众,才不惊人的娘姨,不用一个月,就在我眼前搅乱了四分之一里,假使她是一个女王,或者是皇后,皇太后,那么,其影响也就可以推见了:足够闹出大大的乱子来。

昔者孔子“五十而知天命”,我却为了区区一个阿金,连对于人事也从新疑惑起来了,虽然圣人和凡人不能相比,但也可见阿金的伟力,和我的满不行。我不想将我的文章的退步,归罪于阿金的嚷嚷,而且以上的一通议论,也很近于迁怒,但是,近几时我最讨厌阿金,仿佛她塞住了我的一条路,却是的确的。

愿阿金也不能算是中国女性的标本。

12月21日

2.《李四光文集》 篇二

在李四光同志逝世后,根据周总理指示成立的李四光遗著整理小组,曾整理了部分著作。在此基础上,科学出版社出版了《地质力学概论》、《天文·地质·古生物》、《中国第四纪冰川》、《区域构造分析》、《旋扭构造》、《地震地质》、《地质力学工作方法》等书;地质出版社出版了《论地震》和部分内部讲话材料。

但据初步了解,李四光同志关于地质科学的论文、专著有一百八十余种(篇),数百万字。他的早期著作,主要是关于地震、古生物的,特别是关于科的,一般都用英文发表,散见于国内外地质科学刊物上,或以单行本出版。中、后期主要是有关冰川和地质力学的著作,有以英文发表的,也有以中文发表的。这些著作都应该收集、整理,予以出版。

现在国家地质总局已成立《李四光文集》编委会,收集、翻译和整理这些著作,将依发表时间为序,分为若干卷出版。

3.鲁迅杂文集名释义 篇三

鲁迅先生的杂文犀利、深刻,一篇篇杂文如匕首、投枪刺向敌人胸膛。其杂文集名,同样反映出了他的“横眉冷对千夫指”的恨和“我以我血荐轩辕”的爱国之心。

《热风》先生前期杂文集,1925年出版。先生对于当时的黑暗现实颇为不满,写文章进行抨击,“但如果凡我所写的确都是冷的呢?则它的生命原来就没有,更谈不到中国的病症究竟如何。”然而“我却觉得周围的空气太寒冽了,我自说我的话,所以称之为《热风》。”

《坟》先生前期杂文集,1926年出版。先生认为“逝去,逝去,一切一切,和光明一同早逝去,在逝去,要逝去棗不过如此,但也为我所十分生愿的”,所以先生将杂文集命名为《坟》,意即将“一切一切”都埋掉。但先生又自认为没有刘伶那中“死便埋我”的放达,“只要是自己的,我有时也喜欢将陈迹收存起来,明知不值一文,总不能绝无眷恋。”所以,命名为《坟》也是一种“取巧的掩饰”。《华盖集》收集先生1925年所作杂文。先生有诗云:“运交华盖欲何求”,华盖运,在和尚是好运,顶有华盖,是成佛作祖之兆。而在凡人则是厄运,华盖在上,人给罩住了,便四处碰壁。1925年,先生因《咬文嚼字》(yǎo wén jiáo zì)和《青年必读书》而遭到一些所谓学者文人的攻击,先生自称“碰了两个大钉子”,所以先生将这本杂文集命名为《华盖集》。而出版于1926年的《华盖集续编》则是因为“年月改了,情形依旧”。

《而已集》先生1927年所作杂文集,1928年出版。面对反动军阀大肆屠杀革命党人和进步人士,先生既愤恨,又无能为力,“这半年我又看见了许多血和许多泪,然而我只有杂感而已。泪揩了,血消了,屠伯们逍遥复逍遥,用钢刀的,用软刀的。而我只有„杂感‟而已。连„杂感‟也被„放进了应该去的地方‟时,我于是只有„而已‟而已。”

《三闲集》收集先生1927年至1929年所作杂文三十四篇。1928年,创造社、太阳社和鲁迅之间有过一次以革命文学问题为中心的论争,成仿吾说鲁迅先生“坐在华盖之下正在抄他的小说旧闻”,是一种“以趣味为中心的文艺”,“这种以趣味为中心的生活基调,它所暗示着的是一种在小天地中自己骗自己的自足,它所矜持着的是闲暇,闲暇,第三个闲暇。”所以先生在1932年出版该集时,“编成而名之曰《三闲集》,尚以射仿吾也。”

《二心集》收集先生1930年至1931年所作杂文,1932年出版。1930年,《民国日报》载有署名男儿的文章《文坛上的贰臣传棗鲁迅》,说“鲁迅被共产党屈服”,“所谓自由运动大同盟,鲁迅首先列名;所谓左翼作家联盟,鲁迅大作讲演,昔为百炼钢,今为绕指柔”等。而在此之前,亦有人说鲁迅的言动,“都由于莫斯科的命令”。所以先生“仿《三闲集》之例而变其意,拾起来做了这一本书的名目”。来揭示“御用文学家的给了我这个徽号,也可见他们的文坛上是有皇帝的了。”《伪自由书》1933年上半年,鲁迅用“何家干”的笔名在《申报》的《自由谈》

上发表短评,“这些短评有的由于个人的感触,有的则出于时事的刺戟”,“时有对于时局的愤言”,5月以后便不能发表,先生知道“《自由谈》并非同人杂志”,所谓“„自由‟更当然不过是一句反话”,所以将投给《自由谈》的已刊和未刊的杂文收成集子,称为《伪自由书》,于1933年出版。

《准风月谈》收集先生1933年下半年所作杂文,1934年出版。1933年5月,《自由谈》登出启事:“吁请海内文豪,从兹多谈风月,少发牢骚,庶作者编者两蒙其休。”鲁迅先生不得不适当改变内容,“谈风月就谈风月吧”,以隐晦曲折的手法来写。这些杂感,表面上是在谈“风月”,实质上是从“风月”来映出“风云”,所言者小,所见者大。因此先生称之为《准风月谈》。

《南腔北调集》1933年1月上海《出版消息》发表了署名为美子的一篇文章,其中写到鲁迅说:“鲁迅很喜欢演说,只是有些口吃,并且是„南腔北调‟,然而这是促成他深刻而又滑稽的条件之一。”先生自己说:“真的,我不会说绵软的苏白,不会打响亮的京腔,不入调,不入流,实在是南腔北调。”所以先生将1934年3月出版的这个集子命名为《南腔北调集》,是一种自嘲,更是对美子的嘲讽。《且介亭杂文》1935年,先生在上海“越界筑路”区域棗即“半租界”棗收集1934年所作杂文,命名为《且介亭杂文》,“且介”即取“租界”二字各一半而成,意喻中国的主权只剩下一半。后又有《且介亭二编》、《且介亭末编》。

《花边文学》收集先生1934年所作杂文,1936年出版。作者在该集的序言中对于命名原由作了解释:“

(一)因为这类短评,在报纸上登出来的时候,往往围绕一圈花边,以示重要;

4.鲁迅《彷徨》散文集:《肥皂》 篇四

四铭太太正在斜日光中背着北窗和她八岁的女儿秀儿糊纸锭,忽听得又重又缓的布鞋底声响,知道四铭进来了,并不去看他,只是糊纸锭。但那布鞋底声却愈响愈逼近,觉得终于停在她的身边了,于是不免转过眼去看,只见四铭就在她面前耸肩曲背的狠命掏着布马挂底下的袍子的大襟后面的口袋。

他好容易曲曲折折的汇出手来,手里就有一个小小的长方包,葵绿色的,一径递给四太太。她刚接到手,就闻到一阵似橄榄非橄榄的说不清的香味,还看见葵绿色的纸包上有一个金光灿烂的印子和许多细簇簇的花纹。秀儿即刻跳过来要抢着看,四太太赶忙推开她。

“上了街?……”她一面看,一面问。

“唔唔。”他看着她手里的纸包,说。

于是这葵绿色的纸包被打开了,里面还有一层很薄的纸,也是葵绿色,揭开薄纸,才露出那东西的本身来,光滑坚致,也是葵绿色,上面还有细簇簇的花纹,而薄纸原来却是米色的,似橄榄非橄榄的说不清的香味也来得更浓了。

“唉唉,这实在是好肥皂。”她捧孩子似的将那葵绿色的东西送到鼻子下面去,嗅着说。

“唔唔,你以后就用这个……。”

她看见他嘴里这么说,眼光却射在她的脖子上,便觉得颧骨以下的脸上似乎有些热。她有时自己偶然摸到脖子上,尤其是耳朵后,指面上总感着些粗糙,本来早就知道是积年的老泥,但向来倒也并不很介意。现在在他的注视之下,对着这葵绿异香的洋肥皂,可不禁脸上有些发热了,而且这热又不绝的蔓延开去,即刻一径到耳根。她于是就决定晚饭后要用这肥皂来拚命的洗一洗。

“有些地方,本来单用皂荚子是洗不干净的。”她自对自的说。

“妈,这给我!”秀儿伸手来抢葵绿纸;在外面玩耍的小女儿招儿也跑到了。四太太赶忙推开她们,裹好薄纸,又照旧包上葵绿纸,欠过身去搁在洗脸台上最高的一层格子上,看一看,翻身仍然糊纸锭。

“学程!”四铭记起了一件事似的,忽而拖长了声音叫,就在她对面的一把高背椅子上坐下了。

“学程!”她也帮着叫。

她停下糊纸锭,侧耳一听,什么响应也没有,又见他仰着头焦急的等着,不禁很有些抱歉了,便尽力提高了喉咙,尖利的叫:

“[纟全]儿呀!”

这一叫确乎有效,就听到皮鞋声橐橐的近来,不一会,[纟全]儿已站在她面前了,只穿短衣,肥胖的圆脸上亮晶晶的流着油汗。

“你在做什么?怎么爹叫也不听见?”她谴责的说。

“我刚在练八卦拳〔2〕……。”他立即转身向了四铭,笔挺的站着,看着他,意思是问他什么事。

“学程,我就要问你:‘恶毒妇’是什么?”

“‘恶毒妇’?……那是,‘很凶的女人’罢?……”

“胡说!胡闹!”四铭忽而怒得可观。“我是‘女人’么!?”

学程吓得倒退了两步,站得更挺了。他虽然有时觉得他走路很像上台的老生,却从没有将他当作女人看待,他知道自己答的很错了。

“‘恶毒妇’是‘很凶的女人’,我倒不懂,得来请教你?——这不是中国话,是鬼子话,我对你说。这是什么意思,你懂么?”

“我,……我不懂。”学程更加局促起来。

“吓,我白化钱送你进学堂,连这一点也不懂。亏煞你的学堂还夸什么‘口耳并重’,倒教得什么也没有。说这鬼话的人至多不过十四五岁,比你还小些呢,已经叽叽咕咕的能说了,你却连意思也说不出,还有这脸说‘我不懂’!——现在就给我去查出来!”

学程在喉咙底里答应了一声“是”,恭恭敬敬的退出去了。

“这真叫作不成样子,”过了一会,四铭又慷慨的说,“现在的学生是。其实,在光绪年间,我就是最提倡开学堂的,〔3〕可万料不到学堂的流弊竟至于如此之大:什么解放咧,自由咧,没有实学,只会胡闹。学程呢,为他化了的钱也不少了,都白化。好容易给他进了中西折中的学堂,英文又专是‘口耳并重’的,你以为这该好了罢,哼,可是读了一年,连‘恶毒妇’也不懂,大约仍然是念死书。吓,什么学堂,造就了些什么?我简直说:应该统统关掉!”

“对咧,真不如统统关掉的好。”四太太糊着纸锭,同情的说。

“秀儿她们也不必进什么学堂了。‘女孩子,念什么书?’九公公先前这样说,反对女学的时候,我还攻击他呢;可是现在看起来,究竟是老年人的话对。你想,女人一阵一阵的在街上走,已经很不雅观的了,她们却还要剪头发。我最恨的就是那些剪了头发的女学生,我简直说,军人土匪倒还情有可原,搅乱天下的就是她们,应该很严的办一办……。”

“对咧,男人都像了和尚还不够,女人又来学尼姑了。”

“学程!”

学程正捧着一本小而且厚的金边书快步进来,便呈给四铭,指着一处说:

“这倒有点像。这个……。”

四铭接来看时,知道是字典,但文字非常小,又是横行的。他眉头一皱,擎向窗口,细着眼睛,就学程所指的一行念过去:

“‘第十八世纪创立之共济讲社〔4〕之称’。——唔,不对。——这声音是怎么念的?”他指着前面的“鬼子”字,问。

“恶特拂罗斯(Oddfellows)。”

“不对,不对,不是这个。”四铭又忽而愤怒起来了。“我对你说:那是一句坏话,骂人的话,骂我这样的人的。懂了么?查去!”

学程看了他几眼,没有动。

“这是什么闷胡卢,没头没脑的?你也先得说说清,教他好用心的查去。”她看见学程为难,觉得可怜,便排解而且不满似的说。

“就是我在大街上广润祥买肥皂的时候,”四铭呼出了一口气,向她转过脸去,说。“店里又有三个学生在那里买东西。我呢,从他们看起来,自然也怕太噜苏一点了罢。我一气看了六七样,都要四角多,没有买;看一角一块的,又太坏,没有什么香。我想,不如中通的好,便挑定了那绿的一块,两角四分。伙计本来是势利鬼,眼睛生在额角上的,早就撅着狗嘴的了;可恨那学生这坏小子又都挤眉弄眼的说着鬼话笑。后来,我要打开来看一看才付钱:洋纸包着,怎么断得定货色的好坏呢。谁知道那势利鬼不但不依,还蛮不讲理,说了许多可恶的废话;坏小子们又附和着说笑。那一句是顶小的一个说的,而且眼睛看着我,他们就都笑起来了:可见一定是一句坏话。”他于是转脸对着学程道,“你只要在‘坏话类’里去查去!”

学程在喉咙底里答应了一声“是”,恭恭敬敬的退去了。

“他们还嚷什么‘新文化新文化’,‘化’到这样了,还不够?”他两眼钉着屋梁,尽自说下去。“学生也没有道德,社会上也没有道德,再不想点法子来挽救,中国这才真个要亡了。——你想,那多么可叹?……”

“什么?”她随口的问,并不惊奇。

“孝女。”他转眼对着她,郑重的说。“就在大街上,有两个讨饭的。一个是姑娘,看去该有十八九岁了。——其实这样的年纪,讨饭是很不相宜的了,可是她还讨饭。——和一个六七十岁的老的,白头发,眼睛是瞎的,坐在布店的檐下求乞。大家多说她是孝女,那老的是祖母。她只要讨得一点什么,便都献给祖母吃,自己情愿饿肚皮。可是这样的孝女,有人肯布施么?”他射出眼光来钉住她,似乎要试验她的识见。

她不答话,也只将眼光钉住他,似乎倒是专等他来说明。

“哼,没有。”他终于自己回答说。“我看了好半天,只见一个人给了一文小钱;其余的围了一大圈,倒反去打趣。还有两个光棍,竟肆无忌惮的说:‘阿发,你不要看得这货色脏。你只要去买两块肥皂来,咯支咯支遍身洗一洗,好得很哩!’哪,你想,这成什么话?”

“哼,”她低下头去了,久之,才又懒懒的问,“你给了钱么?”

“我么?——没有。一两个钱,是不好意思拿出去的。她不是平常的讨饭,总得……。”

“嗡。”她不等说完话,便慢慢地站起来,走到厨下去。昏黄只显得浓密,已经是晚饭时候了。

四铭也站起身,走出院子去。天色比屋子里还明亮,学程就在墙角落上练习八卦拳:这是他的“庭训”〔5〕,利用昼夜之交的时间的经济法,学程奉行了将近大半年了。他赞许似的微微点一点头,便反背着两手在空院子里来回的踱方步。不多久,那惟一的盆景万年青的阔叶又已消失在昏暗中,破絮一般的白云间闪出星点,黑夜就从此开头。四铭当这时候,便也不由的感奋起来,仿佛就要大有所为,与周围的坏学生以及恶社会宣战。他意气渐渐勇猛,脚步愈跨愈大,布鞋底声也愈走愈响,吓得早已睡在笼子里的`母鸡和小鸡也都唧唧足足的叫起来了。

堂前有了灯光,就是号召晚餐的烽火,合家的人们便都齐集在中央的桌子周围。灯在下横;上首是四铭一人居中,也是学程一般肥胖的圆脸,但多两撇细胡子,在菜汤的热气里,独据一面,很像庙里的财神。左横是四太太带着招儿;右横是学程和秀儿一列。碗筷声雨点似的响,虽然大家不言语,也就是很热闹的晚餐。

招儿带翻了饭碗了,菜汤流得小半桌。四铭尽量的睁大了细眼睛瞪着看得她要哭,这才收回眼光,伸筷自去夹那早先看中了的一个菜心去。可是菜心已经不见了,他左右一瞥,就发见学程刚刚夹着塞进他张得很大的嘴里去,他于是只好无聊的吃了一筷黄菜叶。

“学程,”他看着他的脸说,“那一句查出了没有?”

“那一句?——那还没有。”

“哼,你看,也没有学问,也不懂道理,单知道吃!学学那个孝女罢,做了乞丐,还是一味孝顺祖母,自己情愿饿肚子。但是你们这些学生那里知道这些,肆无忌惮,将来只好像那光棍……。”

“想倒想着了一个,但不知可是。——我想,他们说的也许是‘阿尔特肤尔’〔6〕。”

“哦哦,是的!就是这个!他们说的就是这样一个声音:‘恶毒夫咧。’这是什么意思?你也就是他们这一党:你知道的。”

“意思,——意思我不很明白。”

“胡说!瞒我。你们都是坏种!”

“‘天不打吃饭人’,你今天怎么尽闹脾气,连吃饭时候也是打鸡骂狗的。他们小孩子们知道什么。”四太太忽而说。

“什么?”四铭正想发话,但一回头,看见她陷下的两颊已经鼓起,而且很变了颜色,三角形的眼里也发着可怕的光,便赶紧改口说,“我也没有闹什么脾气,我不过教学程应该懂事些。”

“他那里懂得你心里的事呢。”她可是更气忿了。“他如果能懂事,早就点了灯笼火把,寻了那孝女来了。好在你已经给她买好了一块肥皂在这里,只要再去买一块……”

“胡说!那话是那光棍说的。”

“不见得。只要再去买一块,给她咯支咯支的遍身洗一洗,供起来,天下也就太平了。”

“什么话?那有什么相干?我因为记起了你没有肥皂……”

5.鲁迅《集外集》杂文集:《桃花》 篇五

桃花开在园西,李花开在园东。

我说,“好极了!桃花红,李花白。”

(没说,桃花不及李花白。)

桃花可是生了气,满面涨作“杨妃红”〔2〕。

好小子!真了得!竟能气红了面孔。

我的话可并没得罪你,你怎的便涨红了面孔!

唉!花有花道理,我不懂。

【注解】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一八年五月十五日《新青年》第四卷第五号,署名唐俟。

6.《普京文集》出版内幕 篇六

5月20日至21日,普京对中国进行国事访问,并出席在上海举行的亚信第四次峰会。作为普京此次访华的一个重要成果,《普京文集》的策划与出版广受关注。5月15日,在北京东单干面胡同世界知识出版社,《普京文集》责任编辑、俄语博士柏英接受环球人物杂志专访,详细介绍了出版背后的故事。

一个月完成编辑工作

据柏英介绍,从正式接到任务到《普京文集》送印厂印刷,其实只用了一个月时间。

“大概是2月的时候,我知道社里打算和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合作出版文集的事宜。整个3月份,双方一直在沟通怎样合作。”

“真正接到任务是在清明节假期前一天。”柏英记得很清楚,那天是4月4日,刚忙完上一本书的首发式就开始这个“出版社近10年来最紧急的任务”。

之后,华东师范大学将已选择并进行了初步翻译的43篇、50多万字的文稿陆续移交到柏英手上。这43篇稿件主要包括2012年和2013年两个年度的总统国情咨文、预算咨文、年度的大型记者答问和视频直播连线等,涵盖了政治、经济、军事、社会、文化及很多关乎民生的问题。“文章的挑选和策划都非常好。”这一点,柏英非常满意。但接下来的核查原文工作却遇到了非常多的困难。

“所有的翻译文稿都要精译一遍,50多万汉字对应的大概是150万—160万俄语词汇,工作量非常大。”为保证文集按时出版,世界知识出版社专门成立一个工作组。“我记得当时领导说,柏英需要谁,谁就得配合;用你们到几点,就得到几点。”柏英说组里会俄语的人只有她一个,其他人必须等她提供了定稿之后才能进行,压力非常大。有约20天的时间,柏英每天都要翻译约1万字。为了尽快完稿,她还求助了自己北京外国语大学的导师和同学。

因为普京是中国读者非常熟悉的政治人物,他的很多有特色的语言也在国内广为流传。因此,在翻译时,如何能精准传达普京讲话的意思,也是柏英和编辑团队头疼的问题。

有一句话,编辑团队想了3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词表述。“在一篇谈俄罗斯民族问题的文章中,普京说如果法院和警察系统无能和腐败,就容易导致一种现象,普京当时用的短语字面意义是‘拨除正确的理念’,可是这样的翻译很别扭。”到底该怎么说呢?柏英问了很多人,甚至问了在俄罗斯学汉语的人,大家都表示能够理解意思,却不知道如何表述才能既准确又容易被中国人理解。最后,一位不懂俄语的同事提醒说,“不按正常的司法秩序办事,那不就是按潜规则办事吗?”至今想起来,柏英还连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全都是特事特办

与编辑工作同时进行的,还有文章和图片的版权以及书号申请工作。

“正常程序是,有了版权之后再申请书号,但当时时间太紧张了,根本来不及。为此,在有关部门的协调下,世界知识出版社写了个证明,说明版权正在办理。拿着这纸证明,开始到相关部门跑书号。”

同样,按照正常程序向外方申请版权,一级级报上去,会耗时很久。但这次,据柏英透露,中方的申请材料经外交部递交俄方后,只用了不到一个星期就有了结果。柏英记得是4月中旬的一天,她接到通知。对方的原话是,“普京总统亲自同意并授权”。柏英说,“当初我们以为最多是俄罗斯总统府相关部门授权给我们,没想到是普京本人。”这个消息,给了柏英团队极大的鼓舞。

外国领导人的文集,属重大、敏感选题,需报新闻出版总署和外交部审稿。一般情况下,二三十万字的稿子,一两个月能回来就是很快的了。但这次的《普京文集》外交部动用了好几个人用了两天两夜的时间全部看完了。柏英开玩笑说:“上级让我们加班是常有的,这回我们破天荒地让上级加了一回班。”

就在所有工作接近尾声的时候,又一个好消息传来——外交部长王毅将亲自为《普京文集》作序。他在序中写道:“近年来,在习近平主席和普京总统的顶层设计和战略引导下,中俄全面战略合作伙伴关系进入新的发展阶段,成为当今世界内涵最丰富、水平最高、最具战略意义的一对大国关系……《普京文集》的出版可谓恰逢其时。”有这样重大的意义,更让编辑团队感到振奋。“当时都准备要发排了,才知道有这个序。”4月30日,七八个人挤在柏英几平方米的办公室里,进行紧张的最后检查工作。下午4点,书稿准时发送印厂。

5月12日,捧着热乎乎的文集,柏英来不及感慨,先送到俄罗斯驻华大使馆。5月13日,终于迎来了首发式。仪式开始前,柏英接到一个电话,让她大吃一惊。原来有不少嘉宾和媒体记者早到了。柏英解释说:“俄罗斯谚语里有句话说:不速之客最可怕。在俄罗斯,赴宴最好比预定时间晚到10分钟,意味着要给主人充分的准备时间。这和中国的文化差异非常大。”所幸,大使馆方面表示理解,协调后来宾们得以提前入场。

“整个过程全都是特事特办,连大使馆都开了绿灯。”柏英感慨地说。

透露大量新鲜内容

《普京文集》由于内容独家、装帧精美,定价128元。很多人担心定价太高,但柏英很有信心。“我们设想的受众群一是专门从事国际问题研究的,二是学外语的,三是关心时政的普通读者。中国有很多普京迷,我本人在编辑的过程中也被文章的内容和普京总统独特的语言风格深深吸引。”

作为北京外国语大学俄语专业的研究生,柏英常年关注俄罗斯发展,但文集中的很多内容,她也是第一次读到。比如,在一篇文章中,普京提到苏联时期的无神论宣传,讲唯物主义,那时俄罗斯人是不允许信教的。普京的父亲当时在一个工厂里当基层领导,非常支持政府的政策,但普京的母亲却信仰宗教,因此她偷偷地带着年幼的普京秘密接受了洗礼。

文集中还收录了很多普京关于建设公平社会、房改、医改、教育改革的讲话,柏英认为这些问题和当前中国社会面临的问题很相似,有很大的借鉴意义。“我作为一个14岁孩子的妈妈,对他谈教育改革的观点非常赞同。很多人认为俄罗斯的资源就是石油、森林,但普京说他们的资源是人,如何为这些人创造自由的空间,发挥他们的主动性,是最重要的。他甚至说,不仅要为年轻人提供住房,还要让他们有锻炼身体的地方,有约会的地方。”柏英说,这种以人为本的观念触动了她。

“普京的语音很感性,也很有力量。比如他说,‘国家安全领域的腐败其实就是叛国’。他还有句名言,‘知道得越多,就越觉得自己一无所知。我想,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适用的,包括我自己’。”当然,遗憾也是有的。文集付印后,柏英看到了普京最新的视频连线访谈,内容很丰富也很精彩。“如果能收录进来就好了。”这种遗憾只能留到以后弥补,但总的来说,柏英相信,《普京文集》在中国是有市场的。它的出版,不仅是一次献礼,从商业角度来说,也是一次完美的策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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