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篇诗歌(共9篇)
1.李白篇诗歌 篇一
独漉篇李白的诗词
独漉水中泥,水浊不见月。
不见月尚可,水深行人没。
越鸟从南来,胡鹰亦北渡。
我欲弯弓向天射,惜其中道失归路。
落叶别树,飘零随风。
客无所托,悲与此同。
罗帏舒卷,似有人开。
明月直入,无心可猜。
雄剑挂壁,时时龙鸣。
不断犀象,绣涩苔生。
国耻未雪,何由成名。
神鹰梦泽,不顾鸱鸢。
为君一击,鹏抟九天。
【赏析】:
《独漉篇》原为乐府“拂舞歌”五曲之一,古辞以“刀鸣削中,倚床无施。父仇不报,欲活何为”,抒写了污浊之世为父复仇的儿女之愤。
“独漉水中泥”,“独漉”在今河北,传说它遄急浚深、浊流滚滚,即使在月明之夜,也吞没过许多行人。此诗首解先以憎恶的辞色,述说它“水浊不见月”的污浊,第三句“不见月尚可”,又在复沓中递进一层,揭出它“水深行人没”的罪恶。这“独漉”水大抵只是一种象征:诗人所愤切斥责的,其实就是占据了长安,并将“河北”诸郡以污浊之水吞没的安禄山叛军!他们不正如肆虐河北的独漉水一样,暗了天月,吞噬了无数生灵么?
接着由纷乱的时局,转写诗人客中飘泊、报国无门的孤愤。当中原深受罹乱时,诗人正孤身一人,飘泊在东南。眼看着“越鸟南来”、“胡雁北度?”,诗人心中不胜悲哀:那鸟雁飞归的北方,不正是河山拱卫的`京师所在吗?而今陷于叛军的铁蹄之下,自己却只能避难客中,这实在是最令诗人痛苦的。“我欲弯弓向天射”一句,就是在这痛苦心境中激发的“射天”奇思。它与“拨剑四顾心茫然”一样,表达了一种无可发泄的苦闷。但弯弓射天,又怕误伤了空中的鸟、雁,徒然使它们中道折翮、失却归路,这真叫人左右为难!眼望月下的树影,偶有落叶在风中飘坠,诗人不禁一声长叹:“客无所托,悲与此同”——他不正如这风中落叶一样,飘荡无主?
自“罗帷舒卷”以下,诗境陡转:四野万籁俱寂,诗人却还独伫空堂,他究竟在等待着谁?门边的罗帷忽然飘拂起来,仿佛有人正披帷而入。诗人惊喜中转身,才发现来客只有清风!随着罗帷之开,月光便无声“直入”,正如豪爽的友人,未打招呼便闯了进来——然而它只是月光的“无心”造访,又哪有深意可解?这四句从清风、明月的入室,表现诗人似有所待的心境,思致妙绝。而且以动写静,愈加将诗人客中无伴的寂寞,衬托得孤寂冷落。
诗人所期待的,就是参与平叛、为国雪耻之用。
“龙泉雄剑”此刻就挂在壁间。它如同古帝颛顼的“曳影之剑”一样,当“四方有兵”之际,便震响“龙虎之吟”,意欲腾空飞击。令人伤怀的是,它却至今未有一吐巨芒、断其犀、象之试。这雄剑的命运,不正是诗人自身报国无门的写照么?国之壮士,岂忍看着它空鸣壁间、“锈涩苔生”一股怫郁之气在诗人胸中盘旋,终于在笔下化为雄剑突发的啸吟:“国耻未雪,何由成名?”笔带愤色,却又格调雄迈,显示的正是李白悲慨豪放的本色。此诗末解,就于宝剑的啸吟声中,突然翻出了“神鹰”击空的雄奇虚境。据《幽明录》记,楚文王得一神鹰,带到云梦泽打猎。此鹰对攻击凶猛的鸱、鸢毫无兴趣,只是“瞪目远瞩云际”。突见“一物鲜白不辨”,它即“竦翮而升,轰若飞电。须叟羽堕如雪,血下如雨。良久,有大鸟坠地,其两翅广十余里”——那是被神鹰击落的九天巨鹏!此诗结句所展示的,就是这神鹰击天的奇壮一幕。从高高的云天之上,传来了多么自豪的巨音:“为君一击,鹏搏九天”!这是决心为国雪耻的诗人,在天之东南所发出的、挟带着无限自信和豪情的啸声!这啸声应和着挂壁雄剑的“龙吟”之音,响彻了南中国。它预告着诗人飘泊生涯的终止——他将以“鹏搏九天”之志,慨然从军,投入平治“独漉”、驱除叛军的时代风云。
此诗共分六解(乐曲的章节),初读起来似乎“解各一意”、互不相属,其实却是“峰断云连”、浑然一体。从时局的**,引出客中飘泊的悲愤;从独伫空堂的期待,写到雄剑挂壁的啸吟;最后壮心难抑、磅礴直上,化出神鹰击天的奇景。其诗情先借助五、七言长句盘旋、摩荡,然后在劲健有力的四言短句中排宕而出。诗虽作于诗人五十六岁的晚年,而奇幻峥嵘之思、雄迈悲慨之气,就是与壮年时代的名作《行路难》、《梦游天姥吟留别》相比,亦更见其深沉而一无逊色之憾。
2.李白篇诗歌 篇二
李白诗歌中的水, 不仅仅是用水的意象装饰自己的诗歌。水的清冽, 水的流动, 水的生命, 渗透到李白的灵魂之中。李白的诗里充盈着水, 水即是情, 情亦似水;水即是天, 亦是归处, 是李白灵感的源泉。在李白的诗里, 有如丝的黄河、奔涌的大江, 既有“长风破浪会有时, 直挂云帆济沧海” (《行路难》) 的慨叹, 也有“人行明镜中, 鸟度屏风外” (《清溪行》) 的清冽与安静。
为什么说李白的诗中水即是情, 情亦似水?且看脍炙人口的《金陵酒肆留别》:
风吹柳花满店香, 吴姬压酒劝客尝。
金陵子弟来相送, 欲行不行各尽觞。
请君试问东流水, 别意与之谁短长?
李白为什么要“请君试问东流水”?流水可曾知道他的别意?这一刻不停的流水是他的知音。李白心中的那些惆怅, 吴姬不知, 金陵子弟亦不解, 即便花香满店也不曾稍减, 只有这东流水, 可与之诉衷肠。逝者如此水, 方可与别意相当, 都不曾停止, 都不会消亡, 绵延着不知流向何方。何者是水, 何者是情, 谁还分得清?此时李白眼中的水是活的, 是有情的, 与他相似甚至就是他自己。
李白直把流水与情相对举, 有如“抽刀断水水更流, 举杯消愁愁更愁”, 有时又将水拟作人, 有如“寄言向江水, 汝意忆侬不”“清溪非陇水, 翻作断肠流” (《秋浦歌》其一、其二) “秦水别陇首, 幽咽多悲声” (《古风》其二十二) 。有时他还会更加直白地吟道:“洞庭潇湘意渺绵, 三江七泽情洄沿。” (《当涂赵炎少府粉图山水歌》)
为什么说李白之水即是天?人间何物与天最相似?必然是水了。李白《送别》曰:
水色南天远, 舟行若在虚。
迁人发佳兴, 吾子访闲居。
日落看归鸟, 潭澄羡跃鱼。
圣朝思贾谊, 应降紫泥书。
在李白的诗里, 水最有情, 爽朗时有水, 惆怅时有水, 寂寥时亦有水。现在李白在闲中, 不得意, 思念贾谊, 觉得只有贾谊和自己同病相怜的时候, 也有水。因为他不得意的时候, 老在途中, 老在船上, 于是四周一片皆水了。
水天一色, 天照着水, 水映着天, 如此便不知有天, 亦不知有水。一叶扁舟在至清至净的水波中划行, 让人误以为飘在空中。如“人游月边去, 舟在空中行” (《送王屋山人魏万还王屋》) “孤帆远影碧空尽, 惟见长江天际流” (《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 。远处水与天融为一体, 水从何处来?从天际来。水到何处去?流向另一处天际, 一如漂泊的人生。
为什么说李白之水即归处?《山中问答》曰:
问余何意栖碧山, 笑而不答心自闲。
桃花流水宛然去, 别有天地非人间。
在李白的心里, 伴着“桃花流水”, “别有天地非人间”的桃花源, 是他向往的地方。“同归无早晚, 颍水有清源” (《送裴十八图南归嵩山》) 。尤其在他失意的时候, 更是将水作为归隐之处。“俱飘零落叶, 各散洞庭流” (《赠王判官时余归隐居庐山屏风叠》) , “归去潇湘沚, 沉吟何足悲” (《古风》其四十九) , 无一不诉说着水对李白的意义。
水在诗仙李白笔下流淌着。李白不仅以水为题, 更写遍三江五湖, 名句迭出。诗题如《横江词》《夜泊牛渚怀古》, 诗句如“桃花潭水深千尺, 不及汪伦送我情” (《赠汪伦》) , 真是不胜枚举。
即便诗中没有提到水, 却依然有水的韵律。《秋浦歌》其十五:
白发三千丈, 缘愁似个长。
不知明镜里, 何处得秋霜。
全诗无一“水”字, 却处处透着水, 与水有一种微妙的联系。“白发三千丈”让人联想到“飞流直下三千尺, 疑是银河落九天” (《望庐山瀑布》) 的瀑布。“缘愁似个长”更与“请君试问东流水, 别意与之谁短长” (《金陵酒肆留别》) 相似。三千丈的白发就像是流淌着的水, 不仅颜色相似、形状相似, 更是神似。《秋浦歌》其十五由“白发”至“愁”的联想中夹杂着水的成分, 虽然看似“白发”至“愁”无须任何中介, 然而白发似水, 水似愁, 故而才道愁长, 愁若不似水, 怎可长?白发若不似水, 怎可三千丈?不如说白发如水, 水有千丈, 千丈之水恰似愁。这首诗正是诗人在以水为镜, 看到水中自己白发的倒影, 感叹而发出的绝唱。故而下句才道“不知明镜里, 何处得秋霜”, 明镜看似指镜子, 实则却是指秋浦之水。诗人最后问道秋霜何处来?是从李白的发鬓中来, 是从李白的心愁中来, 更是从李白所处的社会之悲中来。这是自问, 亦是问天, 问苍生。然而回答他的只有这平静的流水, 声音如此轻微, 以至于像一面不会作声的明镜。
李白诗中的水, 是从哪里来的呢?———那是六朝的水, 是六朝文人诗歌里的水、六朝乐府民歌里的水, 同时是黄鹤楼下浩浩荡荡的长江之水, 是奔流在他第二个故乡安陆河港里的水。
他诗中的力度得力于鲍照, 就像是由高处冲击而下的水, 奔腾豪迈, 千军万马也抵挡不住。然而“李太白诗不专是豪放, 亦有雍容和缓者” (《朱子语类》) , 他的山水诗得力于二谢, 真是“清水出芙蓉, 天然去雕饰” (《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 。正如胡小石先生所言:“他的五古学刘桢, 往往阑入阮籍, 七古学鲍照与吴均, 五古山水诗又学谢朓, 以下便看不上了。”
李白对六朝的学习, 不仅是风格、手法上的, 还有对题材、诗句的直接借鉴。如《送储邕之武昌》:
黄鹤西楼月, 长江万里情。
春风三十度, 空忆武昌城。
送尔难为别, 衔杯惜未倾
湖连张乐地, 山逐泛舟行。
诺谓楚人重, 诗传谢朓清。
沧浪吾有曲, 寄入棹歌声。
“湖连张乐地, 山逐泛舟行”, 即是由谢朓《新亭渚别范零陵云》中化来, 其诗曰:
洞庭张乐地, 潇湘帝子游。
云去苍梧野, 水还江汉流。
停骖我怅望, 辍棹子夷犹。
广平听方籍, 茂陵将见求。
心事俱已矣, 江上徒离忧。
一样的江水, 相似的离情, 一个“衔杯惜未倾”, 一个“停骖我怅望”;一个“长江万里情”, 一个“江上徒离忧”。李白这首诗无疑有着谢朓诗的影子, 大约是相似的场景、相似的事件、相似的情思, 使得李白想起来了谢朓的这首诗吧, 因此他也直言“诺谓楚人重, 诗传谢朓清”。可见李白之才情亦非凭空而来, 若不是“始终学《选》诗” (《朱子语类》) , 哪得佳作?又如《古风》其二十二, 化用了陆机、吴均、江淹、沈约等多人的诗作, 故以“清新庾开府, 俊逸鲍参军” (《春日忆李白》) 形容李白, 实非虚言也。
六朝时, 长江汉水一代经济文化都相当发达, 建康江宁一带又都是沿着长江的城镇, 是水滋养了那个时代, 而水也保存在了民歌中, 流传至今。因此, 六朝民歌对李白的影响, 甚至超过了六朝诗人, 那是双重的作用和影响。
最有说服力的例子, 是萧纲学习民歌的《乌栖曲》 (四首其一) :
芙蓉作船丝作竿, 北斗横天月将落。
采桑渡头碍黄河, 郎今欲渡畏风波。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长夜过去了, 但情“郎”始终没有来。在小船上等待了整整一个晚上的女子陷入了痛苦的思念之中。月亮就要下去了, 你为什么还不来?是不是黄河太宽?还是你怕风波太大?芙蓉花叶一般的小船和用一层层丝缠绕的竹篙, 都是痴情女子坚贞美好的心意;碍于黄河, 畏于风波的, 是“郎”的犹豫、害怕, 还是人言可畏?
诗歌语言清新, 风格优美, 感情朴实, 江南水一般的韵味, 始终在诗里流动飞扬。萧纲这首属于宫体诗的《乌栖曲》, 李白读了以后, 有一种莫名的激动, 于是他也用民歌体, 一连写了六首《横江词》, 其中三首, 就是对萧纲诗中人的回应、情的回应、水的回应:
海潮南去过浔阳, 牛渚由来险马当。
横江欲渡风波恶, 一水牵愁万里长。 (其二)
横江西望阻西秦, 汉水东连杨子津。
白浪如山那可渡?狂风愁杀峭帆人。 (其三)
横江馆前津吏迎, 为余东指海云生。
“郎今欲渡缘何事, 如此风波不可行!” (其五)
李白的这几首诗, 都在解释萧纲诗里“情郎”没有来约会的原因。一说是“横江欲渡风波恶”;二说是“白浪如山那可渡?狂风愁杀峭帆人”;三说是, 你有什么事那么着急?“如此风波不可行!”明代的胡应麟显然看到了萧纲诗中急欲渡河的“情郎”, 也看到了大呼“情郎”危险的李白如此激动。同时他在《诗薮》中客观地评判萧纲的《乌栖曲》:“奇丽精工, 齐梁短古, 当为绝唱。”又说:“太白《横江词》全出此。”篇篇是情, 篇篇是人, 篇篇是水。李白诗中水的源流、人的源流、情的源流, 可见一斑。
李白少时生活在青莲乡, 青年时曾在青城“养奇禽千计” (《上安州裴长史书》) , 至二十五岁初出蜀地, 经重庆三峡, 南游洞庭, 又上庐山, 东下金陵、扬州。二十七岁为观云梦泽来到安陆, 一路皆船, 一路皆水。“酒隐安陆, 蹉跎十年” (《赠钱征君少阳》) , 饮的也是长江水、安陆的水。由山水滋养的李白, 就像春雨中的植物, 盛开出一朵朵绚丽的花。
李白诗中的水, 最后去了哪里?流向天际, 流入大荒?像他在《渡荆门送别》中说的:“渡远荆门外, 来从楚国游。山随平野尽, 江入大荒流。月下飞天镜, 云生结海楼。仍怜故乡水, 万里送行舟。”是的。但李白诗中的水, 更是流入后代无数诗人的诗集中。
流入大荒的水, 滋润着大荒的土地, 变成人和植物的养分。在李白走过的地方, 无论是牡丹国色, 还是空谷幽兰, 或是柳色青青, 那都是水的子女。李白诗歌的影响, 很重要的一部分, 是蕴含着六朝民歌之水的诗歌风格, 李白之水流经之处, 可谓处处开花。
有宋一代, 苏东坡的诗词中, 固然是“水光接天”, 到了明代, 高启学习李白, 也继承了诗中之水, 其诗《登金陵雨花台望大江》云:“大江来从万山中, 山势尽与江流东。钟山如龙独西上, 欲破巨浪乘长风。”其时更有李攀龙、王世贞扬其波, 明七子的文学思想又影响到日本的荻生徂徕及其弟子服部南郭。清代诗人黄景仁梦见了李白, 写词说:“更问后来谁似我, 我道:才如君少。有亦是, 寒郊瘦岛。” (《贺新郎·太白墓和雅存韵》) 事实上, 后代许许多多的诗人, 都从李白的诗歌中汲取营养, 或多或少地得益于李白诗中的水。
李白若离开了水, 就不再是我们所熟知的李白;水若缺少了李白, 后来诗词中的水性也当少却几分吧?水就像是诗人李白的脉动, 它总能有一种姿态符合诗人的情感, 静有静之美, 动有动之美, 故而水与情融合在一起, 进入到诗人的心中, 升华, 结晶, 最后凝练出一首首动人心魂的含水之诗。这水是真实的, 那是长江里流淌的水;这水又是虚无的, 那是六朝文人诗歌和六朝乐府民歌中隐含的水, 是江南的一派烟云水气, 在李白诗歌的每一个细胞里。
3.李白诗歌的生命气韵 篇三
一.我字当先——无比强烈的主观精神
李白自信非凡,凡事我字当先,极有强烈的生命主体意识,即对自我价值的肯定、对自我人格的珍视、对自由精神的高扬。李白满腔激情,唯一倾泻之途就是以创作来充分表现自己,所以他总是以充满主观色彩的大笔去涂抹一切,以“我”的目光、“我”的心胸、“我”的思维方式去审视一切、感知一切、再现一切。于是他的诗文就具有异常鲜明而强烈的主观色彩,饱含着主体深厚激越的情感。据统计,在李白的一千余篇诗文中,直接提到“我”(包括“吾”、“余”、“予”、“李白”等)的作品就占了很大比例,可见李白的创作就是要表现其摇曳多姿的自我形象。李白在关注政治和国家的命运,抒发自己的愤懑与不平时,“既热情,又泼辣;即执著,又超脱;所表现的内心世界冲突之尖锐,风暴之强烈,波澜之壮阔,是前无古人的”。①游国恩等主编的《中国文学史》则具体指出,李白作为“我国文学史上继屈原之后又一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其鲜明的人性自觉意识、自由自主的个性特征在唐代诗人中尤为突出。在物我、人我关系中,李白非常突出“自我”,“我”仿佛成了世界的中心,万物皆备于“我”,一切事物都围绕在“我”周围,为“我”所设,服从于“我”。王国维《人间词话》卷上说:“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我皆着我之色彩。”李白在诗中时刻关注“我”的存在,例如“太白与我语,为我开天关”(《登太白峰》,《全唐诗》卷180)、“夜台无李白,沽酒与何人”(《哭宣城善酿纪叟》,《全唐诗》卷184)、“遥传一掬泪,为我达扬州”(《秋浦歌》,《全唐诗》卷167)等。李白为了表明志向、发泄愤懑、感叹不遇,往往采取先入为主的抒情方式,诗句往往“我”字当头:“我到巫山渚,寻古登阳台”(《古风·五十八》,《全唐诗》卷161)、“我浮黄云去京阙,挂席欲进波连山”(《梁园吟》,《全唐诗》卷166)、“我来竟何事,高卧沙丘城”(《沙丘城下寄杜甫》,《全唐诗》卷172)、“我来扬都市,送客回轻舠”(《送当涂赵少府赴长芦》,《全唐诗》卷175)。随便翻检太白诗集,诸如此类诗篇不胜枚举,正如康怀远所说:“古往今来,在差不多所有的诗人中,李白是生命意识最为强烈的诗人之一。这种强烈的生命意识就在于他的诗歌所表现出来的永恒与不朽。”②
李白自信非凡,这种自信最终化为一种生命的自觉力量,即为“东山高卧时起来,欲济苍生未应晚”(《梁园吟》,《全唐诗》卷166);即为“黄河落天走东海,万里写入胸怀间”(《赠裴十四》,《全唐诗》卷168),即为“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洲”(《江上吟》,《全唐诗》卷166)。这样的风格使李白的诗歌具有了最本质的感动兴发的内涵——生命气韵。越是伟大的诗人,他们越是用发自心灵的歌唱表达顽强生命的呐喊与奋争。
二.笑傲千古——不畏权贵的铮铮傲骨
李白思想多元,儒、道、侠、纵横家兼具,才高八斗,浑身是胆,充满激情。可以说,在中国古代文人之中李白最特立独行,因而魅力无穷。李白平交王侯,面对权贵依然傲岸雄伟,心怀四溟,做事磊磊落落。他常以圣贤自比,如其诗:“君看我才能,何似鲁仲尼”(比孔子)、“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比孔子)、“知逢渭川猎,犹可帝王师”(比吕尚)。李白诗中,管仲、乐毅、贾谊、鲁仲连、晏子、诸葛亮、谢安等人,更是常比的对象。李白在《代寿山答孟少府移文书》一文中展示了自己的理想:“奋其智能,愿为辅弼,使寰区大定,海县清一。”(《全唐文》卷348)李白在其诗中塑造的自我形象,自信、自傲、自负,蔑视权贵,充满着浩然之气和叛逆精神。在中国文学史上,将狂傲的个性和过人的才华结合起来聚于一身的,除了李白之外再也找不出第二人了。就像唐人殷璠《河岳英灵集》所称誉的那样:“奇之又奇,自骚人以还,鲜有此体调。”(王琦《李太白集注》卷三十四引)《松窗杂录》记载:“会花方繁开,上乘月夜召大真妃以步辇从。诏特选梨园弟子中尤者,得乐十六色。李龟年以歌擅一时之名,手捧板檀,押众乐前欲歌之。上曰:‘赏名花,对妃子,焉用旧乐词为?遂命龟年持金花笺宣赐翰林学士李白,进《清平调》词三章。白欣承诏旨,犹苦宿醒未解,因援笔赋之。”(王琦《李太白诗集注》卷三十五引)可以看出,李白此时备受礼遇,但权宦高力士却在杨贵妃面前攻击李白。声称《清平调词》中所写的“可怜飞燕倚新妆”,是借赵飞燕来贬低杨贵妃。流传千古、脍炙人口的“贵妃研墨,力士脱靴”故事表明,李白不畏权贵,一身傲骨,因而李白的生命气质也凸显出一个傲字。宋人赵德麟《侯鲭录》卷六记载了李白在权贵面前的铮铮傲骨:
李白开元中谒宰相,封一版,上题云:“海上钓鳌客李白。”相问曰:“先生临沧海,钓巨鳌,以何物为钓线?”白曰:“以风浪逸其情,乾坤纵其志,以虹霓为丝, 明月为钩。”相曰:“何物为饵?”曰:“以天下无义丈夫为饵。”时相悚然。
苏轼曾说李白“戏万乘若僚友,视俦列如草芥”,像李白这样放任不羁、率性而为、不惧权贵的诗人是十分罕见的,但如此特立独行的个性与卓然不群的情怀,使他必然遭受群小的妒忌报复与恶意中伤。但诗人仍保持着尊严的人格和不屈的气概。“一谈一笑失颜色,苍蝇贝锦喧谤声。”(《酬崔十五见招》,《全唐诗》卷178)尽管谤声四起,如蝇逐臭,但诗人绝不退缩,依然傲骨嶙峋,坚持操守,他声称绝不“沽名矫节以耀世”(《鸣皋歌送岑征君》,《全唐诗》卷166),继续高声吟唱出“一身自潇洒,万物何嚣喧”(《答从弟幼成过西园见赠》,《全唐诗》卷178)、“傲然遂独往,长啸开岩扉”(《赠别王山人归布山》,《全唐诗》卷174)等这样弘扬个性、蔑视权贵、肯定自我的脍炙人口的诗句来。李白的人格、气骨、气象、气势,都通过他的诗歌淋漓尽致地昭示给读者。李白的傲骨一向为人称道,曹松《吊李翰林》称其:“李白虽然成异物,逸名犹与万方传。”(《全唐诗》卷717)好友任华在《杂言寄李白》中言其“数十年为客,未尝一日低颜色。八咏楼中坦腹眠,五侯门下无心忆。”(《全唐诗》卷216)可以说,李白的诗歌充溢着豪气、逸气、壮气,历经千古而犹然在目。任何时代都有其面临的问题和难以排遣的困惑,一个人不管他所处地位是优越还是卑下,都不可避免地受到来自各个方面的困难和大小不一、内外各异的威压及种种不开心的烦扰,这就是苏轼所感叹过的人生不得意者十七八。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当人们阅读到李白这些充满傲骨、张扬个性,蔑视权贵、倾泄胸中块垒的诗句时,自然会产生痛快淋漓的生命震撼力。李白的傲骨,正表现了中国古代文人不阿谀逢迎、不低三下四、正直无私、一身傲骨、不惧邪恶的高尚品格。这就是李白诗文能够激动人心,引起读者千古共鸣的奥秘所在。人性的复归、个性的张扬、精神的舒展是引起读者共鸣与认同的基础,好的文章、诗歌具有陶冶情操,消解烦忧,呼唤自由的审美功用,会给人以精神的陶醉与享受。
三.狂狷任性——桀骜不驯的一代狂才
李白举手投足间无不彰显其凌厉千古的狂傲之气,在中国古代像李白这样个性张扬和解放的诗人是少有的,他向来以狂名世,如张埜《前调》就说:“太白狂歌起舞,便得腰悬黄金印。”(《御选历代诗余》卷九十六)所谓狂,就是指狂荡不羁,倜傥不群,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而绝不是疯狂、颠狂。他狂而有则,荡而不浮,并非放浪形骸,滥醉如泥。如“我本楚狂人,风歌笑孔丘”(《庐山谣寄卢侍御虚舟》,《全唐诗》卷173),诗人摆出一副挑战礼教、儒学传统的姿态。“镜湖流水漾清波,狂客归舟逸兴多。山阴道士如相见,应写黄庭换白鹅。”(《送贺宾客归越》,《全唐诗》卷176)李白的挚友贺知章,自号四明狂客。归隐山阴,像王羲之那样,以书法自娱,雅兴岂不浓乎?这里,李白以狂写狂,正突出地显示了他那向往自由的情趣。因此,李白诗风之狂,正是诗人追求自由和个性解放精神的表现,难怪司空图在《二十四诗品》中,把“由道返气,处得以狂”作为“豪放”的一个特点。
李白以狂狷任性之躯为大唐帝国的知识分子树立起了一个光辉的人格典范。这一典范的树立,使我们得以从中窥见唐代进步文士崇尚自由、桀骜不驯、与黑暗势力绝不妥协的时代风貌。李白之狂,狂得个性十足,诚如蒋孔阳先生说:
所谓个性,不是指耳目鼻这类的长相,也不是指饮食男女之类的本能的冲动,而是说一个人的精神上成熟了,能够以独立自主的非意识,来对周围的世界进行独立自主的判断和观赏。个性是从自我的觉醒开始的。一个人,当他意识到自己是人,并且要以自己的生命来保障自己做人的权利的时候,他的个性开始了。这时,他像找到了童话中所说的金钥匙一样,他能以他独有的金钥匙,打开一个新鲜而美好的世界。这个金钥匙,就是个性。③
李白以狂为美,以狂为荣,这就是李白的个性。只有具有高度个性的人,才会具有高度的灵性,也才能大量而准确地发现世界的美。“唐诗之所以美,也在于它有个性。”④他在《与韩荆州书》中不无自豪地说:“白,陇西布衣,流落楚汉。十五好剑术,遍干诸候;三十成文章,历抵卿相。虽长不满七尺,而心雄万夫。王公大人,许以义气。”(《全唐文》卷348)李白之狂狷气魄正如范传正在《唐左拾遗翰林学士李公新墓碑并序》中所说:“常欲一鸣惊人,一飞冲天,彼渐陆迁乔,皆不能也,由是慷慨自负不拘常调。”(王琦《李太白集注》卷三十一引)刘全白《唐翰林李君碣记》亦说:“志尚道术,谓神仙可致,不求小官,以当世之务自负。”(王琦《李太白集注》卷三十一引)李白之狂,令后人景仰不已,激动不休,齐己《读李白集》就说:“竭云涛,刳巨鳌,搜括造化空牢牢。冥心入海海神怖,骊龙不敢为珠主。人间物象不供取,饱饮游神向悬圃。锵金铿玉千馀篇,脍吞炙嚼人口传。须知一一丈夫气,不是绮罗儿女言。”(《全唐诗》卷847)李白正因为具备如此的豪气,所以才狂得潇洒。《唐才子传》卷二记载:
白浮游四方,欲登华山,乘醉跨驴经县治,宰不知,怒,引至庭下曰:“汝何人,敢无礼!”白供状不书姓名,曰:“曾令龙巾拭吐,御手调羹,贵妃捧砚,力士脱靴。天子门前,尚容走马;华阴县里,不得骑驴?”宰惊愧,拜谢曰:“不知翰林至此。”白长笑而去。
李白文武全才,英名远扬,玄宗最终召见,供奉翰林,据李阳冰在《唐李翰林草堂集序》中说:“天宝中,皇祖下诏,征就金马,降辇步迎,如见绮皓。以七宝床赐食,御手调羹以饭之。”(《全唐文》卷437)可以说,在中国古代文人之中,李白最有狂的资本,他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又浑身是胆,充满侠情,因而他才狂得潇洒,狂得自由,狂得任性。李白,就是这样一个口出狂言的人,一个个性狂荡的人,一个举止狂放的人,一个喜交狂士(如贺知章、张旭)的人,一个狂歌纵饮的人。表现在豪放诗风上,焉得不狂?
总之,李白诗歌之生命气韵实乃一种人生境界,体现出盛唐的时代精神,诚如袁行霈所说:“李白的魅力,就是盛唐的魅力。”⑤李白诗歌之生命气韵具有美学典范意义,不可复制。沈德潜《说诗晬语》卷上即云:“太白想落天外,局自变生,大江无风,涛浪自涌,白云卷舒,从风变灭。此殆天授,非人力也。”毋庸置疑,李白是中国历史上最为响亮的名字之一,他超过了许多富有江山的帝王,超过了许多功绩彪炳的将相,达到了妇孺皆知的地步,达到了名扬四海的地步。李白的狂傲之气淡化了士人对于皇权的依附性,为后世文人提供了一种理想的生命人格范式,中国的文史需要李白这样的生命张力来支撑。李白在盛唐睥睨一世,他的诗情,他的气骨,必将如同日月,永世不朽,万古长青。
注释:
①王运熙、杨明《中国历代著名文学家评传》第二卷,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1983年版,第228页。
②康怀远《李白创作和生命意识》,《宝鸡文理学院学报》(杜会科学版),2001年第1期。
③蒋孔阳:《唐诗的审美特征》,《文史知识》1985年第10期。
④蒋孔阳:《唐诗的审美特征》,《文史知识》1985年第10期。
⑤袁行霈《李白诗歌与盛唐文化》,《文学遗产》1986年第1期。
※ 本论文为内蒙古师范大学高层次人才科研启动经费项目:《唐人生命气质与诗歌关系研究》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YJRC12008。
4.李白诗歌的风格 篇四
李白诗人生活在盛唐时期,他性格豪迈,热爱祖国山河,游踪遍及南北各地,写出大量赞美名山大川的壮丽诗篇。他的诗,既豪迈奔放,又清新飘逸,而且想象丰富,意境奇妙,语言轻快,人们称他为“诗仙”。李白诗人的诗歌不仅具有典型的浪漫主义精神,而且从形象塑造、素材摄取、到体裁选择和各种艺术手法的运用,无不具有典型的浪漫主义艺术特征。
李白诗人成功地在中塑造自我,强烈地表现自我,突出抒情主人公的独特个性,因而他的诗歌具有鲜明的浪漫主义特色。他喜欢采用雄奇的形象表现自我,在诗中毫不掩饰、也不加节制地抒发感情,表现他的喜怒哀乐。对权豪势要,他“手持一枝菊,调笑二千石”(《醉后寄崔侍御》二首之一);看到劳动人民艰辛劳作时,他“心摧泪如雨”。当社稷倾覆、民生涂炭时,他“过江誓流水,志在清中原。拔剑击前柱,悲歌难重论”(《南奔书怀》),那样慷慨激昂;与朋友开怀畅饮时,“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山中与幽人对酌》),又是那样天真直率。总之,他的诗活脱脱地表现了他豪放不羁的性格和倜(俶)傥不群的形象。
豪放是李白诗人诗歌的主要特征。除了思想性格才情遭际诸因素外,李白诗人诗歌采用的艺术表现手法和体裁结构也是形成他豪放飘逸风格的重要原因。善于凭借想象,以主观现客观是李白诗人诗歌浪漫主义艺术手法的重要特征。几乎篇篇有想象,甚至有的通篇运用多种多样的想象。现实事物、自然景观、神话传说、历史典故、梦中幻境,无不成为他想象的媒介。常借助想象,超越时空,将现实与梦境、仙境,把自然界与人类社会交织一起,再现客观现实。他笔下的形象不是客观现实的直接反映,而是其内心主观世界的外化,艺术的真实。
李白诗人诗歌的浪漫主义艺术手法之一是把拟人与比喻巧妙地结合起来,移情于物,将物比人。
李白诗人诗歌的另一个浪漫主义艺术手法是抓住事情的某一特点,在生活真实的基础上,加以大胆的想象夸张。他的夸张不仅想象奇特,而且总是与具体事物相结合,夸张得那么自然,不露痕迹;那么大胆,又真实可信,起到突出形象、强化感情的作用。有时他还把大胆的夸张与鲜明的对比结合起来,通过加大艺术反差,加强艺术效果。
李白诗人最擅长的体裁是七言歌行和绝句。李白诗人的七言歌行又采用了大开大合、跳跃宕荡的结构。诗的开头常突兀如狂飙骤起,而诗的中间形象转换倏忽,往往省略过渡照应,似无迹可循,诗的结尾多在感情高潮处戛然而止。
李白诗人的五七言绝句,更多地代表了他的诗歌清新明丽的风格。如《早发白帝城》、《送孟浩然之广陵》、《静夜思》等,妙在“只眼前景、口头语、而有弦外音、味外味,使人神远。”(《说诗晬语》上)。
5.李白的浪漫主义诗歌情怀 篇五
李白是盛唐文化孕育出来的天才诗人。在盛唐诗人中,李白是艺术个性非常鲜明的一位;在中国诗歌史上,他的作品的艺术个性也是独一无二的。李白的诗歌感情充沛,率真豪放,偏重于内心感受的抒写,他的诗歌无论何种题材都具有浓厚的主观抒情色彩,这种色彩使诗歌呈现出山呼海啸的气势,有先声夺人的力量,也使感情的表达喷薄而出,一泻千里;李白的诗歌雄奇奔放,善于运用丰富而奇瑰的想象,创造出寄托着诗人的情感意蕴和精神境界的绚丽多姿的艺术形象;李白的诗歌内容丰富多彩,体现的风格多种多样,既豪迈奔放,又清新飘逸;既想象丰富,又语言轻快;且音律和谐多变。“气象雄浑,豪放飘逸”是李白浪漫主义特色的鲜明概括。
一、李白浪漫主义诗风的特点
1. 豪放
李白的浪漫主义诗风具有“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的艺术魅力,他用其与生俱来的炽热感情、强烈个性表现着自己的主观感情,感情的表达具有排山倒海、一泻千里的气势,处处有豪放之感。比如,他入京求官时,“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想念长安时,“狂风吹我心,两挂咸阳树。”这样一些诗句都是极富感染力的。李白继承和发展了庄子的豪放性格。他以情抒豪,如江河入海,奔腾不羁:似野马脱缰,驰骋万里;若雷霆震怒,撼天动地;像银河落天,飞流直下。他以景兴豪,“啸起白云飞七泽,歌吟渌水动三湘”,“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洲”;他以酒助豪,“人生飘忽百年内,且须酣畅万古情”,“春风东来忽相过,金樽渌酒生微波”;他以月咏豪,“峨眉山月半轮秋,影人平羌江水流”,“惧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他以剑挥豪,“抚剑夜长啸,雄心日千甲”,“三杯拂剑舞秋月,忽然商咏涕泗涟”;他以仙赋豪,“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遥见仙人彩云里,手把芙蓉朝玉京”。
2. 飘逸。
李白的浪漫主义诗歌洒脱、自然、与众不同,有超凡脱俗的神仙面貌。也正因为如此,其飘逸、潇洒、富于想象成为李白浪漫主义诗风的又一大特点。李白诗歌中飘逸的风格是鲜明的、独特的、突出的。他以高歌祖国壮丽河山为主,从高耸云天的奇山异岭到梦幻迷离的洞天星月;从天工之巧到幽景之媚、怪石之险、山水之秀,驰骋想象,天马行空,创造出一幅幅虚无缥缈的仙界神话。令读者无限神往。李白飘逸的诗风毫不做作,写得那么自然,夸张而真实。“黄云万里动风色,白波九道流雪山”显得那么流畅,那么自然。挥毫泼墨,逸思横出。古往今来,问天下谁人能敌?
3. 离奇大胆的夸张。
夸张是李白浪漫圭义诗风最显著的特点,他善于用大胆的夸张创造离奇意象,营造神奇异采、瑰丽动人的意境,这也是李白的浪漫主义诗作给人以豪迈奔放、飘逸若仙的韵致的原因所在。他在感情的表达上不是掩抑收敛,而是喷薄而出,一泻千里,当平常的语言不足以表达其激情时,他就用大胆的夸张;当现实生活中的事物不足以形容、比喻、象征其思想感情时,他就借助非现实的神话和种种奇怪惊人的幻想。在李白的浪漫主义诗作中,极度的夸张、贴切的比喻和惊人的幻想,让人感到高度的真实性。在读到“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这些诗句时,人们不能不被诗人绵长的忧思和不绝的愁绪所感染。李白的这一艺术表现手法在《梦游天姥吟留别》、《蜀道难》等诗中也表现得尤为突出。
4. 变化莫测的想象。
与直抒胸臆的感情表达方式不同,诗歌的想象变幻莫测,往往发想无端,他的奇特的想象,常有异乎寻常的衔接,情思流动而变化万端。—个想象与紧接着另一个想象之间,跳跃性极大,意象的衔接组合也是大跨度的,纵横变幻,极尽才思敏捷之所能。
而与作诗的气魄宏大和想象力丰富相关联,李白诗中颇多气吞山河孕日月的壮美意象。他对体积巨大的壮观事物似乎情有独钟,大鹏、巨鱼、长鲸,以及大江、大河、沧海、雪山等,都是他喜欢吟咏的对象,李白将它们置于异常开阔的空间背景下,加以描绘,构成雄奇壮伟的诗歌意象。
二、李白对屈原浪漫主义诗风的继承
经过两次流放,屈原逐渐看清社会与自己理想之间的差距,在理想无法实现之际,写出的诗文就充满了浪漫主义色彩,理想与现实的矛盾。一生不得志的经历,迫使屈原只得在《离骚》中以245行的篇幅驰骋浪漫想象“往观四方”,天上人间,古往今来,跋涉奔波于漫长曲折的心路历程,执著地寻求理想、赏识与寄托。多少年过去了,在屈原的影响下,《楚辞》也就成了我国古典文学浪漫主义的源头。
李白的浪漫主义诗风,继承了屈原的优秀浪漫主义传统,以囊括宇宙、席卷八荒的气概,以“惊风雨、泣鬼神”的笔姿表现出恢弘的气度和飘逸的风格,所谓“黄河落尽走东海,万里写入襟怀间”。“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洲”。在李白的《古风》五十九首中的第一首中,有“我志在删述,绝笔于获鳞”的诗句,俨然以新一代知识分子领袖自居。李白继承和发展了屈原以来的浪漫主义传统,主要表现在四个方面:一是对现实的反抗,对理想的追求;二是塑造了抒情主人公形象,表达了强烈的思想感情;三是有丰富奇特的想象力,超越现实的意境;四是独特的语言风格。
三、李白浪漫主义诗风的地位与影响
李白的诗歌,继承了前代浪漫主义的创作成就,以他叛逆的思想,豪放的性格,反映了盛唐时代乐观向上的创造精神和不满封建秩序的潜在力量,扩大了浪漫主义的表现领域,丰富了浪漫主义的表现手法,并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的结合。在李白的诗中,理想主义、反抗精神和英雄性格得到了全面的表现和进一步发展,并达到高度成熟。这些成就,使他的诗成为继屈原之后,我国古代浪漫主义诗歌的新的高峰。
6.浅析李白与杜甫的诗歌风格 篇六
“飘逸”用房日晰先生的话说便是:“老庄思想作用于艺术趣味的反映,显示出潇洒闲逸离脱尘俗的艺术境界,飘逸重在逸,带有超脱凡俗的神仙风貌”,而吴奔星先生却认为飘逸是诗中所表现出画家所不能画,摄影家所不能摄出的那种立体感与行动感的整体印象。由于李白的性格豪放不羁,因而形成了他诗歌豪放、潇洒、闲逸的主要特色。诗人善于挥洒,笔走龙蛇,诗里往往呈现出一种活泼飘逸之态。“我醉欲眠即且去,明朝有志抱琴来”(《山中与幽人对酌》)便是他坦率性格的真实写照。显然他那种“因援笔三叫,文不加点以赠之”的自由挥洒与杜甫的“二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的苦吟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李白以强烈的主观色彩和浪漫情调,表现出自己的鲜明独特性,他在抒写自己理想的时候总是十分自信:“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在表达自己的愤怒情绪时,更是十分狂放:“一风三日吹倒山”;在他思念友人时,他会说:“狂风吹我心,西挂咸阳树”;当政治不得意时,他无法控制内心的愤激,他会高声疾呼:“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以上诗句皆表现出一种狂放不羁,啸傲沧州的精神和性格。
杜甫的诗中则更多的是寄予了对国家、民族兴衰的感慨和关注,诗人深受儒家“匡时济世”思想的影响,因此他的诗作较多地反映人民的疾苦和现实的黑暗,所谓“葵霍倾太阳”和“穷年忧黎元”正是他的思想的核心反映。当他目睹长安陷落,国破城荒的景象时,用慷慨激昂的笔调写下了《春望》,从而表达了诗人忧虑国家的焦虑心情,但当他闻听苏北被收这一喜讯时,却又格外欢喜,写出了他“生平第一首快诗”——《闻官军收河南河北》。全诗无不流露出诗人初闻捷报时惊喜的心情。李白在批判安史叛乱时,他沉痛地呼喊“白骨成丘山,苍生竟何罪”,表现了自己豪迈的主观色彩与浪漫情调,与杜甫沉着、冷静形成强烈反衬。
李白的诗意象跳跃之迅急,感情抒发之异乎寻常,手法运用之夸张是杜甫及同时代的诗人无与比及的。在《将进酒》中诗人说到“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此诗由一个“悲”字引发出“青丝”“雪”这些意象,诗人面对永恒的大自然,发出了内心的愁苦感慨,人生如此之短暂,岁月如此之匆匆。但这一腔的情,这一腔的感叹很快就转为开怀痛饮的诗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由此可见李白感情变化异乎寻常,意象跳跃跨度大是他飘逸风格形成的一个重要因素。在他的《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中,诗人主要采用跳跃式的结构,使人读来飘飘欲仙,诗中留有大量空白,等待读者去填补,从而使人领悟到了李白的飘逸风格。
杜甫与李白不同,他一生的遭遇及所处的“万方多难”的时代背景造就了他性格的主要方面和创作的主要风格。他的诗虽事件平凡,感情却极为深沉,例如曾被誉为“旷代之作”的《登高》,这首诗通过叙写无边秋色、不尽长江以及诗人的孤苦形象,抒发了他悲愁的复杂感情,表现了诗人博大的胸怀和深沉的隐忧。“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诗人借写江边秋景,抒发了袭击满腔的愁哀之情。他的诗“内容深广,意境雄深,感情深沉,表情达意深曲委婉”。国家的危难,社会的动乱,人民的困顿及个人的遭遇形成了他诗歌的主要内容。《羌村三首》其一描写了诗人久别之归的情景,虽篇幅较短,但感情剔透有力,读之不得不使人发出深沉的叹惋。”世乱遭飘荡,生还偶然随”,对于这种死里逃生的喜悦,谁能不“感叹亦唏嘘”呢?当然对那种“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的激动之情就更能想象了。可以说当时诗人是幸运的,但对于那个时代所成就的千千万万背井离乡的人又该寄予什么样的感情呢?这是一个值得令人深思的问题。
杜甫对人民的深刻同情及对统治者的愤怒之情在他的诗中表现得很深刻。“穷年忧黎元,叹息肠内热”,他关心人民胜过关心自己;“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他宁愿自己受冻,也要天下所有人温暖,对统治者的批判更是深刻和激愤,“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诗人正是用他沉郁的笔调才写出了黑暗社会的尖锐矛盾。
杜甫通过对社会现实的深刻体察,创作出了大量的诗来表达他对时局的关注,并将忧国伤时之情与自己有志难畴、报国无路的痛苦相交织,表现了他对国家前途、人民命运的关心,他借助对景物的描写,将那一腔忧国、忧民的热忱表达其间,委婉含蓄,使读者不难看出诗中隐匿的痛苦与哀伤之情。“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江山如有待,花柳更无私”,“秦川忽破碎,泾渭不可求,俯视但一气,焉能辨苍州”这些诗句中无不渗透着“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的感慨,忧国忧民的心情跃然纸上。
吴奔星先生所说的李白飘逸的主体感与行动感的整体印象,我认为的确是画家所不能画,摄影家所不能摄的。至于什么是诗的行动感与立体感,吴先生认为“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便可作为它的标准答案。在李白的诗中所表现出的那种流动而又具体的画面给人一种天马行空般的感觉,使读者也似乎处于其中,与诗人并驾齐驱于飘洒、出尘的美好境界里。《早发白帝城》是李白被贬夜郎,中途被赦之后的作品,“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正表现出了诗人轻松、欢快的心情,我认为诗人当时的这种喜悦足以同杜甫“世乱遭飘荡,生还偶然随”,“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的喜悦激动之情相媲美。唯一不同的便是前者带有浓厚的自我主观情调,而后者则带有较强的忧患意识。
总之,诗仙李白的飘逸让我们回味无穷,诗圣杜甫的沉郁让我们愁结百度,二人互为补充,同时代表了唐代诗歌的最强音,的确不愧为韩愈在《调张籍》中说的:“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
7.李白的诗歌简介 篇七
李白的诗歌今存1000多首。诗歌题材是多种多样的。由于生于盛唐时期,诗歌以浪漫为主,豪气大放,代表作有,七言古诗:《蜀道难》,《行路难》,《梦游天姥吟留别》,《将进酒》,《梁甫吟》等,五言古诗:《古风》59首,《长干行》,《子夜吴歌》,《宣州谢脁楼饯别校书叔云》等,七言绝句:《望庐山瀑布》,《望天门山》,《早发白帝城》等都成为盛唐的名篇。李白在唐代已经享有盛名。他的诗作「集无定卷,家家有之」,为中华诗坛第一人。
李白的诗歌丰富和发展了盛唐诗歌中英雄主义的艺术主题。他和同时代的其他文士一样,具有恢宏的功业抱负,所谓“申管晏之谈,谋帝王之术,奋其智能,愿为辅弼。使寰区大定,海县清一”(《代寿山答孟少府移文书》),就是他最执着的人生信念。李白是否具有在复杂的权力结构中从事政治活动的实际能力,也许是很可疑的.,但作为诗人,这种信念更多地成为他追求和歌颂壮丽人生的出发点。他从无数古代英雄的风度、气派中吸取力量,把现实的理想投影到历史中去,从而在诗歌中建立起英雄性格的人物画廊。
他歌颂崛起草泽、际会风云的英雄,如《梁甫吟》写太公望:“君不见朝歌屠叟辞棘津,八十西来钓渭滨;宁羞白发照清水,逢时壮气思经纶。广张三千八百钓,风期暗与文王亲。大贤虎变愚不测,当年颇似寻常人。”歌颂视功名富贵如草芥的义士,如《古风》其十写鲁仲连:“齐有倜傥生,鲁连特高妙。明月出海底,一朝开光曜。却秦振英声,后世仰末照。意轻千金赠,顾向平原笑。吾亦澹荡人,拂衣可同调。”歌颂爱才若渴、礼贤下士的英主,如《行路难》其二中的:“君不见昔时燕家重郭隗,拥彗折节无嫌猜。剧辛、乐毅感恩分,输肝剖胆效英才。
昭王白骨萦蔓草,谁人更扫黄金台!”赞美傲岸不驯、坚持布衣尊严的名臣,如《梁甫吟》中的郦食其:“君不见高阳酒徒起草中,长揖山东隆准公;入门不拜骋雄辩,两女辍洗来趋风。东下齐城七十二,指挥楚汉如旋蓬。狂客落魄尚如此,何况壮士当群雄!”他笔下的英雄大多是在动荡变乱的非常时期在历史舞台上叱咤风云的人物,而且和抒情主人公打成一片,浑然而不可分。
例如他在赠酬友朋的诗中说:“风水如见资,投竿佐皇极。”(《酬坊州王司马与阎正字对雪见赠》)在醉醒后自抒其志云:“傅说板筑臣,李斯鹰犬人。欻起匡社稷,宁复长艰辛。”(《冬夜醉宿龙门觉起言志》)自安史之乱起,李白视形势如楚汉相争,并以张良、韩信自况:“颇似楚汉时,翻覆无定止。朝过博浪沙,暮入淮阴市。张良未遇韩信贫,刘项存亡在两臣。暂到下邳受兵略,来投漂母作主人。”(《猛虎行》)他入永王璘幕府后,又以谢安自比:“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静胡沙。”(《永王东巡歌》其二)直至他六十岁投军时,还以西汉大侠剧孟自许:“半道谢病还,无因东南征。亚夫未见顾,剧孟阻先行。”
李白把排难解纷的济世理想和纵放不羁的个性自由统一起来,以求得圆满的人生。他对人生道路的设计是分两步进行的:首先是建立奇功伟业,如云:“苟无济代心,独善亦何益?”(《赠韦秘书子春》)“两龙争斗时,天地动风云。酒酣舞长剑,仓卒解汉纷。”(《送张秀才谒高中丞》)而功成之后,却又不贪恋富贵名位,而以“五湖”、“沧州”为家,向往自由的生活。他早年在干谒求仕期间不讳言这一点: “功成拂衣去,摇曳沧州旁。”(《玉真公主馆苦雨》)在仕途最得意时不放弃这一点:“功成谢人间,从此一投钓。”(《翰林读书言怀》)直到晚年,他仍矢志不移:“终与安社稷,功成去五湖。”(《赠韦秘书子春》)这种人生理想集中表现了诗人“羞伐其德”和热爱自由的意识:“我以一箭书,能取聊城功。终然不受赏,羞与时人同。”(《五月东鲁行答汶上翁》)
8.论李白诗歌的特色 篇八
内容摘要:李白是唐代最杰出的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诗人,一生都在为实现政治理想而努力。他揭露现实,抨击时政。蔑视权贵,追求自由。但同时李白还是一个关心人民生活的诗人。一生留下许多著作。
关键词:李白 浪漫主义诗人 诗歌
李白是唐代诗人。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相结合的唐诗是中国古典诗歌的高峰,而李白是唐代最杰出的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诗人。他最让人诗兴焕发,才华灵动,神气飘逸,心胸俊爽。李白是站在唐诗顶峰上的一颗奇松。他的诗歌很具有浪漫主义的特色,有“诗仙”之称,他留给后人的诗有今存近千首,其内容十分丰富,既反映了李白一生的经历和思想轨迹,又表现了唐代由盛转衰时期特有的社会现实和精神生活风貌,是一个天才诗人。
李白一生都在为实现政治理想而努力,同时又念念不忘归隐江湖;李白一生都渴望为国家效力,同时又追求人格独立和精神自由。表现在诗歌创作上就有了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的特色,当主观愿望与社会现实产生冲突,就有了李白抒发愤怒的豪情悲壮;当他亲近自然,接触社会,从中获得情趣和愉悦时,就产生了一系列大胆想象,夸张和语言优美的诗。
唐玄宗开元、天宝时期,正是唐代社会表面繁荣然而却是危机四伏的时期。李白关怀社会现实,有强烈的“济苍生”“安社稷”的儒家用世之心,讴歌理想,抒发悲愤,是李白诗歌的浪漫主义精神的重要内容。李白以不世之才自居,以“奋其智能,愿为辅弼,使寰区大定,海县清一”的功业自许,一生始终不渝地追求实现济苍生、安社稷的理想:“抚剑夜吟啸,雄心日千里”。(《赠张相镐》其二)“愿一佐明主,功成还旧林”。(《留别王司马嵩》)但是却处处碰壁,遭受嘲笑和打击,所以他的诗歌既充满了对理想的追求,又宣泄了理想破灭的痛苦;既为自己不幸命运而悲慨,也批判了污浊黑暗的社会现实。如《答王十二寒夜独酌有怀》、《行路难》、《古风》其二十四等诗。
如《古风》其二十四:
大车扬飞尘,亭午暗阡陌。中贵多黄金,连云开甲宅。
路逢斗鸡者,冠盖何辉赫。鼻息干虹蜺,行人皆怵惕。
世无洗耳翁,谁知尧与跖。
唐玄宗后期,生活腐化,当时,贵族中盛行斗鸡的游戏,唐玄宗酷爱此道,斗鸡人也因此成为特权阶层的人物。李白诗中所揭露的就是这样的现象。
他揭露现实,抨击时政 这是李白对社会的愤怒抗争,是他叛逆精神的重要体现。他反对玄宗好大喜功,穷兵黩武,揭露将非其人,致使百姓士卒白白送死,由于玄宗的骄纵,宦官权势炙手可热……通过对政事朝纲的分析,并到幽燕的实地观察,李白以诗人的敏感,洞幽烛微,在当时诗人中他和杜甫最早揭示祸乱将作。“安史之乱”爆发,他的爱国热情因此升华,摆脱了用藏出处的矛盾。他的反抗性格和叛逆精神具有深刻的爱国内涵,并富于社会意义和时代特征。
他蔑视权贵,追求自由他觉得凭借自己的才能,可以“出则以平交王侯,遁则以俯视巢许”(《送烟子元演隐仙城山序》),对于那些靠着门第荫封而享高官厚禄的权豪势要,他投以强烈的卑视,表现出傲岸不屈的性格。他蔑视封建等级制度,不愿阿谀奉迎,也不屑于与俗沉浮。现实的黑暗使他理想幻灭,封建礼教等级制度的束缚使他窒息,他渴望个性的自由和解放,于是采取狂放不羁的生活态度来挣脱桎梏、争取自由。其表现方式或纵酒狂歌,寻仙学道,然而,酒既无法销愁,神仙更虚无飘渺,于是他“一生好人名山游”(《庐山谣》),把美好的大自然作为理想的寄托、自由的化身来歌颂。他笔下的峨嵋、华山、庐山、泰山、黄山等,巍峨雄奇,吐纳风云,汇泻川流;他笔下的奔腾黄河、滔滔长江,荡涤万物,席卷一切。表现了诗人桀傲不驯的性格和冲决羁绊的强烈愿望。
《行路难》其一,集中地表现了他的理想与现实的矛盾:
金樽美酒斗十千,玉盘珍馐直万钱。停杯投著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诗中交织着失望和自信,既有愤怒的抗争,又有执着的追求,是他的崇高理想与黑暗现实相撞击后发出的电闪雷鸣,具有惊心动魄的力量。
但同时李白还是一个关心人民生活的诗人,他的诗歌如《宿五松山下荀媪家》中“田家秋作苦,邻女夜舂寒”,《丁都护歌》中“吴牛喘月时,拖船一何苦!”等都对下层人民的疾苦表示了深切的同情。当安史之乱发生时,李白痛苦而悲愤地写道:“俯视洛阳川,茫茫走胡兵。流血涂野草,豺狼尽冠缨。”(《古风》其十九)“白骨成丘山,苍生竟何罪!”(《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他对劳动人民给予热情地赞美,如《秋浦歌》、《越女词》中,都表达了他对勤劳、智慧的劳动人民的热爱和。
李白“一生好入名山游”,他以生花之笔,描绘了许多各具形态的山水,他的《望庐山瀑布》、《望天门山》等都表现了他对祖国河山的挚爱之情。如《望天门山》:“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迴。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多么雄伟灵秀的山,多么矫健潇洒的帆,多么奔放活泼的水!青年李白饱蘸着青春的激情写下了这一首美妙的山水诗。
李白歌颂友谊、热爱生活。真挚的友情,是他生活中的重要内容。他的许多诗歌就是为友谊而作的。如《金陵酒肆送别》、《劳劳亭 》、《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等。他的《赠汪伦》是脍炙人口的歌颂友谊的名篇: 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化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全诗写友情,朴素自然,“于景切情真处信手拈出,所以调绝千古”(唐汝询《唐诗解》卷二五)。
李白的诗歌不仅具有典型的浪漫主义精神,而且从形象塑造、素材摄取、到体裁选择和各种艺术手法的运用,无不具有典型的浪漫主义艺术特征。
李白成功地在诗歌中塑造自我,强烈地表现自我,突出抒情主人公的独特个性,因而他的诗歌具有鲜明的浪漫主义特色。他喜欢采用雄奇的形象表现自我,在诗中毫不掩饰、也不加节制地抒发感情,表现他的喜怒哀乐。对权豪势要,他“手持一枝菊,调笑二千石”(《醉后寄崔侍御》二首之一);看到劳动人民艰辛劳作时,他“心摧泪如雨”。当社稷倾覆、民生涂炭时,他“过江誓流水,志在清中原。拔剑击前柱,悲歌难重论”(《南奔书怀》),那样慷慨激昂;与朋友开怀畅饮时,“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山中与幽人对酌》),又是那样天真直率。总之,他的诗活脱脱地表现了他豪放不羁的性格和俶傥不群的形象。
9.李白诗歌的浪漫主义精神特质 篇九
关键词:李白诗歌 浪漫主义精神 特质 存在基础 现实意义
李白是盛唐这片文化沃土孕育出来的继屈原之后中国古代最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他的诗歌创作,情满、才饱、神足,充盈着发兴无端的澎湃激情和天马行空的神奇想象,既雄奇奔放,又飘逸俊美,具有强烈的浪漫主义精神。他以发自肺腑的咏唱登上了一个时代的顶峰,并以其积极浪漫主义独特的艺术魅力深深地影响着李贺、苏轼、陆游、龚自珍、毛泽东等各个时代的著名诗人。杜甫概叹李白“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韩愈评述“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長”;皮日休说“言出天地外,思出鬼神表”;陆游曾“数仞李杜墙,常恨欠领会”。①一代伟人毛泽东也经常圈阅手书李白的诗歌,烂熟于心,口不绝吟,认为“李白的诗是登峰造极的,他是空前绝后的不朽艺术家。中国至今没有人能超过李白、杜甫的诗才”。②针对前人注诗存在的轻李重杜的不公倾向,毛泽东晚年曾有扬李抑杜的想法,意在维护李白与杜甫双峰并峙的同等文学史地位。③好在我们今天正处在一个文学讨论自由、百花齐放的新时代,不管是“哭哭啼啼”的杜甫,还是“搞点幻想”的李白,④研究者们都给予了高度的关注,力求将优秀的文学传统有效传承和发扬光大。作为“诗仙”的尊崇者之一,笔者试以有限的文字,从本质特征、存在基础、现实意义等角度初步论述其诗作的浪漫主义精神,以求正于大方之家,并期盼着对“诗仙”的研究有所启示或帮助。
一
汤显祖认为“世总为情,情生诗歌”(《耳伯麻姑游诗序》),情是诗歌创作的最大诱因,是诗歌直接吟咏的对象。李白作诗,总是经常放任内心炽热情感的流动,以奔放的气势纵笔挥写豪迈的气概和激昂的情怀。李白抒情是喷发式的,他的感情易于触动而又浓厚热烈,一旦兴之所致,便如滔滔江水一泻千里。“行路难,行路难,多岐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行路难》),无论抒写失意,追慕往昔,还是放眼未来,总能让人在一种大气磅礴、起伏跌宕的抒情格调中感受心灵的强烈震撼。《答王十二寒夜独酌有怀》中,诗人一开始就把浓烈的情怀抒写出来,接着便是情感浪潮的汹涌喷发:“君不能狸膏金距学斗鸡,坐令鼻息吹虹霓。君不能学哥舒,横行青海夜带刀,西屠古堡取紫袍。吟诗作赋北窗里,万言不值一杯水……”激越跳荡的情感喷薄而出,如天际流,莽莽苍苍,滚滚滔滔。以歌、行、吟、谣为题的纵情长歌如《扶风豪士歌》、《少年行》等固然体现了似暴风急雨、骤起骤落的李白式抒情,而以饮酒放歌为言的《将进酒》、发蜀道难世道艰险的《蜀道难》等乐府古诗也处处有“我”,同样显示着李白跌宕舒展的独有抒情方式和把自己的个性气质有机融入诗歌创作的特征。李白“以历史上任何一个诗人都不可比拟的极其充沛和丰富的感情来铸造他的诗魂,编织他的诗歌”。⑤的确,以情纬诗,给情以超乎生死、冲决一切的强大威力,尊情而贬理,这正是李白诗歌浪漫主义精神最重要的本质特征。
(一)抒发建功立业、自信乐观的豪情
对建立盖世功名浪漫理想的无限向往和矢志追求,以及始终保持的自信、自负、豁达、昂扬的精神风貌,是李白诗歌抒情的基调,也是其浪漫主义精神的起点。理想化的人生目标一旦与洒脱不羁的个性、傲世独立的人格和奔放沸腾的情感结合,在诗歌创作中便会释放出一种开合随意、一气贯之的狂放气息,好为大言变成了解决理想与现实矛盾的一把金钥匙,浪漫主义精神所具有的那种大河奔流的气势和力量便会推动我们进入变幻莫测的神奇境界,让我们顿生“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陪侍御叔华歌》)的念头,为理想中的灿烂人生而百般感动,奋斗不息。济苍生、安社稷,救黎民、做宰臣,这是李白的政治理想。“一朝君王垂拂拭,剖心输丹雪胸臆。忽蒙白日回景光,直上青云生羽翼”(《驾去温泉宫赠杨大人》),他的抱负是高远的,他常以循道而求的孔子、匡扶社稷的傅李、决胜千里的张良等出将入相或为王者师之类的贤人自比。他确信“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行路难》),他坚信“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将进酒》),他深信“风水如见资,投竿佐皇极”(《酬坊州王司马与兰正字对雪见赠》),他自信“东山高卧时起来,欲济苍生应未晚”(《梁园吟》)。他五次从政、五次破灭,每况愈下,虽然最后仍功未成、身未退,但他“一朝复一朝,发白心不改”(《单华父东楼秋夜送族弟沈之秦》),继续以惊人的狂劲为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呐喊着。甚至几乎掉了脑袋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给人强烈的精神震撼。
(二)抒发热爱祖国、关注民生的激情
李白是一个积极入世的诗人,他不会披着浪漫主义的彩衣在“象牙塔”里自慰地舞蹈。对祖国壮丽奇美的山河,他总是热情礼赞。“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将进酒》)、“登高壮阔天地间,大江茫茫去不还。黄云万里动风色,白波九道流雪山”(《庐山谣》),面对如此壮丽雄阔的江山奇景,有谁能不产生强烈的审美共鸣,而学李白以如椽巨笔挥写奇思异想和壮阔情怀?诗中众多吞吐山河、包孕日月的雄奇壮美的意象组合,充分体现了诗人宏大的气魄和驰骋天宇的丰富想象力,又给人以一种崇高感,激发出一种炽热的爱国情怀。“横行负勇气,一战静妖氛”、“为君谈笑静胡沙”,《塞下曲》、《永王东巡歌》等诗篇中奔涌的爱国情感正缘于诗人对祖国大好河山的无限热爱和创建理想社会的美好愿望。诗人的爱国和爱家乡是统一的,从“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的千载名篇《静夜思》到“一叫一回肠一断,三春三月忆三巴”的触景生情,哪一个远方游子读之能不凄然涕下?然而,浪漫色彩并未掩盖诗人对人民的关怀和现实的关注。“流血涂野草,豺狼尽冠缨”(《古风》),对安史叛军分裂国家、虐杀人民的罪行,诗人愤怒痛斥;“白骨成丘山,苍生竟何罪?”(《赠江夏书太守良宰》)诗人在提出强烈控诉的同时,深切表达了对国事的忧虑:“中夜四五叹,常为大国忧。”《战城南》反映了不义战争给士兵造成的惨祸;《丁都护歌》深刻反映了拉纤船夫痛苦的生活;《北风行》表现了被压迫妇女的不幸遭遇。诗人以喷火的眼睛审视现实的罪恶和丑陋,使其诗作多了几分厚重和收获。
(三)抒发张扬正道、鞭挞丑恶的悲情
“大鹏飞兮振八裔,中天摧兮力不济。余风激兮万世,游扶桑兮挂左袂。后人知得之传此,仲尼亡兮谁为出涕?”(《临终歌之》),“有时忽惆怅,臣坐至夜分。平明空啸宅,畏欲解世纷”(《赠何七官昌浩》),“长啸倚孤剑,目极心悠悠”(《赠崔朗中宗之》),大鹏折翅、天马含冤,理想破灭、壮志难酬,李白对自身的不幸遭遇提出了愤怒的控诉。“韩信羞将绎灌比,祢衡耻逐屠沽儿。君不见,李北海,英风豪气今何在!君不见,裴尚书,土坟三尺蒿棘居!”(《答王十二寒夜独酌有怀》)政治黑暗、吏治腐败,美丑不分、黑白颠倒,诗人对同代辅国之臣惨遭迫害表达了强烈的抗议;“殷后乱天纪,楚怀亦已昏……比干谏而死,屈平窜湘源”(《古风五十九首·其五十一》)、“悲来乎!悲来乎!秦家李斯早追悔,虚名拨向身之外……”(《悲歌行》),李白从历史与现实的结合点上出发,挥斥幽愤,伤己感时,表示了对往昔仁人志士不幸遭遇的极度不平和压抑人才、陷害忠良的最高统治者的无比激愤。愁是千古愁,恨是千古恨,悲是万世悲,李白的苦情感天动地!
(四)抒发傲岸不羁、粪土权贵的狂情
李白是狂傲的,“虽长不满七尺,而心雄万丈”(《与韩荆州书》)。对理想自由的苦闷炽热和呐喊呼号,时刻激发着诗人傲岸不羁、粪土权贵的叛逆精神。他轻王侯、戏万乘:“黄金白壁买歌笑,一醉累月轻王侯”(《忆旧游寄谯郡元参军》);“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杜甫《饮中八仙歌》)。他不肯屈尊、不慕权贵:“严陵高揖汉天子,何必长剑挂颐事玉阶”(《答王十二寒夜独酌有怀》);“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梦游天姥吟留别》)。对现实人生的奋力抗争、对独立人格的执著追求、对自由生活的强烈渴望都使李白的诗歌更具“胸中一喷即是”的神奇力量,以“吾手写吾心”的强烈主观抒情色彩彰显浪漫主义的艺术魅力。
二
“有性灵者自为龙”(汤显祖《张元长嘘云轩文集序》)。灵性是作者个人的文学才能、真知卓识和奇情异气,即才情。李白创作,天道自然,豪放不拘,目空一切,物我两忘,在浩大的宇宙间将生命意识推至极致,将人格精神推至极致,以对现实人生的执著追求完成天才的创造。以才赋诗,发乎灵性,自出机杼,反对规则、格法的束缚,以广阔的视野、卓越的思想,驰骋其心神于天地万物之中,从而创造出超凡脱俗的作品,这是李白诗歌浪漫主义精神的又一显著特质。
“才生思,思生调,调生格”(王世贞《艺苑卮言》),才思是作品意境构成的重要因素,艺术构思取决于作者的才气学识。李白是中国诗坛最富有才气的诗人,他凭借非凡的才气开创了一代诗风。杜甫说“世人皆欲杀,吾意独怜才”(《不见》)、“才高心不足,道屈善邻”(《寄李十二白十二韵》),足见李白高出众表的诗才是当时所公认的。李白是天才,“少长江汉,五岁诵六甲,十岁观百家,轩辕以来,颇得闻矣”(《上安州裴长史书》)。十五岁时,已经“作赋凌相如”了。及至成年,“天才英丽,下笔不休”。但他并不完全依赖天分,而是十分注重后天丰富知识和阅历的培育。他形容自己“书秃千兔毫,诗裁两牛腰”、“常横卷籍书,制作不倦”。即使被捕入狱,“犹读留候传”。读书专心致志,写作勤奋不倦。李白很相信自己的天才,认为“天生我材必有用”、“古来万事贵天生”,充分激发了主观能动性和创作灵感,勇于奋进而至老未衰,他的诗才气吞一代,目无千古,使读者兴会激扬;李白又是奇才。他的诗作总充满着奇思构想、奇特夸张和奇异意蕴。汤显祖认为:“天下文章所以有生气者,全在奇士。士奇则心灵,心灵则能飞动,能飞动则上下天地,来去古今,可以屈伸长短生灭如意,如意见可以无所不知……彼其意诚欲愤积决裂,拿戾关机,尽其意势之所必极,以开发于一时”(《序丘已伯稿》)。李白正是这样的诗坛奇士,古人论著称他的诗“奇放”、“奇特”、“出奇”或“奇之又奇”,都是指他以才赋诗的异乎寻常、不同凡响。《蜀道难》、《将进酒》等即为典型之作,放荡不羁的狂想、悲愤难申的遭遇和上下求索的坎坷结合成旷世奇才的深沉呐喊,给人长河奔腾、惊涛拍岸的气势和力量;李白也是一个仙才。他口吐天仙之辞,笔写仙翁之语,身在人间,却与仙人对话,与神仙交友,仙风飘飘,道骨嶙嶙。太清幻境,天极西海,他都能跋涉登攀;白鹿仙鹤,鼎湖飞龙,他都能够驱遣乘坐;赤松安期,麻姑精卫,他都能妙笔点化。李白诗歌所创造的神仙氛围令人心旷神怡,“好神仙非慕其轻举,将不可求之事求之”的意蕴异常深刻。
李白以才赋诗,前无古人。天才使其构思敏捷,造语迅速;奇才使其诗风豪爽,视角独特;仙才使其诗格飘逸,情绪超然。唐人范传正说他“受五行之刚气,叔夜心高;挺三蜀之雄才,相如文逸。瑰奇雄廓,拔俗无类”(《唐左拾遗翰林学士李公新墓碑并序》)。他学习传统,但不效法俗文,而是以其才气活用法度,自创体格。正由于此,李白才能以其清水芙蓉之态、天然雕饰之姿及无法之法创造出自由脱俗、飘逸奇美的诗歌极品,成为诗国最光辉灿烂的代表。
三
“人世之事非人世所可尽”(汤显祖《牡丹亭记题词》),表现客观世界的奇情异气,绝不能局限于现实生活中仅有的表象,不能拘泥地“以理相格”,而应借助大胆的夸张、想象和幻想,“虽理之所必无,然情之所必有”。以神取胜,把想象、夸张和神话传说融为一体,取出人意表之法写“人世之事”,表“不可一世”的积极精神,这是李白诗歌浪漫主义精神的另一基本特质。
倾泻恣意喷发、无拘无束的狂热激情,展示强烈的自我意识、率真的自命不凡和与众不同的鲜明个性,就必须找到与之相适应的大气表达方式。浪漫主义神奇的比喻、夸张等手法的运用和神话、传说等想象元素的进入,就为淋漓尽致地描画瑰丽的现实世界和情感世界提供了最有效的帮助。当平常语言不足以表达其激情时,他就运用大胆的比喻、夸张;当现实生活中的事物难以表达其思想、愿望时,他就借助非现实的神话传说和种种奇丽惊人的幻想。这正是李白诗作给人以“笔下有仙气”的原因所在。“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愁”(《宣州谢眺楼饯别校书叔云》)、“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秋浦歌》),以有形喻无形,大胆的夸张让人突感生活的沉重和现实的无奈;“黄河捧土尚可塞,北风雨雪恨难裁”(《北风行》),惊心动魄的比喻细致刻画了阵亡士卒妻子内心深处的悲哀和绝望;“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侠客行》),以五岳之轻言侠客然诺之重。此外如“疑是银河落九天”、“黄河之水天上来”、“桃花潭水深千尺”等一系列奇特的比喻和夸张,都鲜明传达了诗人的情感信息,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和醉人的审美愉悦。
然而,大胆的夸张、神奇的比喻永远离不开出人意表的想象。以奇情壮采的《蜀道难》为例:“噫,吁嘘戏,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李白一开篇就以神奇莫测之笔,凭空起势,吸引住读者的注意。紧接着,从蚕和魚凫说到五丁开山、文龙回日,全凭虚无的神话传说落笔,驰骋想象,烘托奇险的山势,并通过黄鹤、猿猱、悲鸟、子规鸟的夸张点缀和胁息、抚鹰、凋朱颜的叙述,完全摆脱时空界限的束缚,在人们的惊奇赞叹中完成“蜀道难”这一主题的提示和深化。《梦游天姥吟留别》也是诗人想落天外的名篇。沿着一条与天地星辰同呼吸的心路,诗人的梦境从幽美宁静的湖月飞升到奇丽壮观的海日,又从千岩万转的道路飞升到惊恐战慄的深林层巅,境界愈转愈奇,愈幻愈真。最后由梦境进入仙境,我们看到的是一个更加五彩缤纷的美丽世界。奇特的想象,展示了梦境的自由美好,也写出了诗人精神上的种种历险和追求,扣人心弦,魅力无穷。诗人在超越天际、神鬼难及的想象中,总能让人感受到一个个鲜活而富有力量的奇丽意象。李白诗中最突出的意象群当属大山、大川以及天、月。“黄山四千仞,三十二莲峰。丹崔夹石柱,菡萏金芙蓉。伊昔升绝顶,俯窥天目松”、“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拨五岳掩赤城”,山是奇险大山,高耸入云,飘然如仙境;“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波澜壮阔、蔚为壮观的大川是诗人胸中的力量之源,激荡不已,生生不息;“何用孤高比云月”、“举杯邀明月”,与月对饮,目及天外,将生命的激情、伟岸的气质外化为奇美的意象,浪漫主义精神便有了全新的诠释。
四
李白作诗,以情赋诗,以才赋诗,以神取胜,以诗家之心去张扬诗歌的生命力。李白是卓越的和空前绝后的,他以发自肺腑的豪情咏唱登上了一个时代的顶峰,成为浪漫主义诗歌创作继往开来的第一人。和屈原相比,他少了点哭腔和悲情,多了点乐观和豪迈,或许正是这个原因,他才能以其豪迈热烈的个性、强烈的反抗精神弹奏出积极浪漫主义的最强音。
(一)儒、道、侠思想有机统一
李白是一个思想的集大成者,他善于从不同的思想流派中吸取养份,去粗取精,去伪存真,求大同存小异。从表面看,儒家、道家、游侠的思想有许多矛盾对立甚至水火不相容的地方,但李白能主动结合自身的实际需要巧妙地加以“扬弃”,从而“为我所用”。追求功名、寄情山水、求仙学道伴随了诗人的一生。与大多数盛唐时期的士人一样,李白也醉心于功名,时刻幻想着和古代策士一挥“编干诸侯”、“历抵卿相”,寄希望于风云际会,一鸣惊人;或如豪侠之士平交王侯,行侠仗义,建立盖世功名后归隐山林。所以,他一方面接受了儒家“兼善天下”的思想,欲济苍生、安社稷;另一方面,他又接受了道家“遗世独立”的思想,追求人格的独立和精神上的绝对自由,蔑视世间的一切。他还深受游侠思想的影响,敢于打破传统偶像,轻尧舜、笑孔丘,要平交诸侯,长揖万乘。这样,他就得以将本不相容的儒、道、侠三家思想结合成“功成身退”这一人生理想,并成为支配他一生的主导思想。虽然他的浪漫理想经常被现实的坚冰撞得粉碎,但他的执著又使他始终保持着自信、自傲和豁达昂扬的精神风貌。他将对功名的追求升华为积极进取的高风亮节,并进入具有侠义气概的理想化境地。这种思想反映到他的诗歌创作中,其浪漫主义精神就更加异彩纷呈。
(二)时代精神与个人气质完美契合
李白主要生活在盛唐时期,这一时期是唐王朝国力鼎盛、人民生活富足、百业兴旺的黄金时期,民族的自信心和民族自豪感都得到了高度膨胀,张扬个性、奋发向上、追求自我价值成为时代主流,尚武任侠、求仙学道在全社会大力倡导,并盛行一时。盛唐文化以其博大、浪漫、开放、创造、包容雄居当时的世界文化之林。一个蓬勃向上、充满活力的时代与李白热情、自信、天真、狂傲、仗义的个性气质相契合,引领诗人满腔热情地投入到他所生活的那个时代中去。袁行沛先生说得好:“盛唐文化的乳汁已经化为李白的血肉、骨骼、灵魂、精神。他整个儿地就属于盛唐。也只有盛唐这样的母亲才能培养出李白这样的儿子。”李白诗歌所表现的强烈功业心、顽固执着的自信、自我力量的高扬、超拔群芳的创造、诗韵回旋的动感和对自由精神的热爱、对理想人生的追求,无不打下深深的时代烙印和诗人的个性特征。这种契合为浪漫主义诗情奔流开凿了一条壮阔的运河,让其滚滚向前。
(三)诗人合一与天人合一
在浪漫主义诗人的眼中,人生应该是诗意的人生,诗意则应该是人生的诗意,诗歌与人生合一才是完美的。作为李白人生三大主题的追求功名、漫游山水和求仙学道,无不被炽热的诗情笼罩住。在诗的王国里,他从容编织不同凡响的理想,轻松排解“人生在世不得意”的烦恼,挥刀斩断束缚自由的绳索,放纵真我的情感。所以,李白选择了以诗记录历史,以诗演绎人生,以诗歌唱大我。他以整个生命的神奇力量,展开“无往不到的想象之翼”,执着地追求理想,顽强地表现自我,“笑傲万古空无人”。直至大限之际,“入水中捞月而死”,追思人生的最后诗意。基于对诗歌、对人生的深刻感悟和认识,李白自觉地拥抱自然、融入自然。现实生活中的一切挫折和失落,都可以在与自然的对话中得到补偿。这种与自然泯一的思想正是他自由性格和浪漫诗情的生发点,他由此向往山水、寄情山水,从自然与求仙中获得一种不受任何约束的逍遥境界,一种使心境得以恬静和自我得以充分提升的人生境界。无论是“难于上青天”的蜀道、“天上来”的“黄河之水”,还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庐山瀑布,诗人都倾注入无限的激情。
五
对艺术上的浪漫主义,毛泽东1938年4月在鲁迅艺术学院所作《怎样做艺术家》的报告中曾有过精辟论述:“艺术上的浪漫主义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殊不知积极浪漫主义的主要精神是不满现状,用一种革命的热情憧憬将来,这种思潮曾在历史上发挥过进步作用。一种艺术作品如果只是单纯的记述现状,而没有对将来的理想的追求,就不能鼓舞人们前进。在现状中看出缺点,同时看出将来的光明和希望,这才是革命的精神,马克思主义者必须有这种精神。”伟人的论述对我们解构李白诗歌浪漫主义精神的内在蕴含和现实意义很有帮助。李白终其一生,都以其灼热情怀热烈地追求光明理想,纵情地歌唱祖国的壮丽河山,猛烈地抨击黑暗的社会现实,严肃地关注现实人生。他以勇敢的精神想人所不能想,歌人所不敢歌,创导了一种全新的诗风,开阔了诗歌的美学境界,把屈原以来的浪漫主义诗风推向一个崭新高峰,具有锐不可挡的气势和摄人心魄的艺术魅力。无论在历史上还是今天,李白那种追求自由与理想的执着精神对心灵矮化的中国文人来说,都能产生一种强烈的心灵撼动,并永远鼓舞着积极向上的人们昂首前行。这正是李白诗歌浪漫主义精神的最大现实意义之所在。
(一)伟大的时代需要伟大的歌手
李白是盛唐时代的骄子和伟大歌手,他的诗歌充满了盛唐时期奋发向前、积极向上的精神风貌。今天,我们正处在一个万众一心全面建设社会主义小康社会和和谐社会的新时代,我们正需要无数象李白这样胸怀远大理想而又胸襟广阔的诗人,礼赞我们伟大的时代;需要像李白一样英勇无比的斗士,来荡涤社会的污垢;需要李白这样富于创造精神的先进人物,来建设和创造重要发展机遇期的先进文化,鼓舞中华民族的进取精神,提升民族自信心与战斗力。
(二)独立的人格永放光芒
后人推尊李白,不在于他天才式的想象和磅礴的大气,而在于他独特的人格魅力和个性风采。他那“天生我材必有用”的自信,“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的傲岸,“戏万乘若僚友,视同列如草芥”的风骨,与自然合一的潇洒,狂放不受约束的禀性以及清水芙蓉的真我,都是他独立高尚人格的重要组成部分,各以其精彩引领我们阔步前行。在市场经济大潮汹涌冲击的今天,始终保持一份天真,矢志坚守一份净土,拒绝形形式式的物欲诱惑,就显得更加难得和宝贵。而这,正是李白留给后人的重要精神食粮。只要我们努力从中汲取养分,我们就一定能得到许多有益的启示,走出心灵的阴影,大踏步向既定的目标迈进。
(三)永不言弃是走向辉煌的保证
李白狂放的一生,都在为理想歌唱。虽然五次出山都遭受失败的沉重打击,但他却永不言悔,始终保持着乐观和自信,相信自己“才力犹可倚,不惭世上英”。直至完成“水中捞月”的壮举,他仍未实现“功成身退”的美好愿望,但他早已以其坚韧和执着竖起了另一座人生丰碑——一座闪烁着积极浪漫主义精神的高峰。就此而言,他是成功的,他的成功在于他的坚持和永不言弃。要聚精会神搞建设,一心一意谋发展,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我们需要的正是这种坚持和执着。只有以“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的精神坚定地向着既定的目标阔步迈进,我们才能登上精神的新岸,用成功的喜悦拥抱灿烂的明天!
注释:
①姜亚林,《阅读大师·文学艺术卷》,中国发展出版社,2003年5月。
②龔国基,《毛泽东与中国古代诗人》,中央文献出版社,2003年6月。
③孙琴安,《毛泽东与刘大杰谈古典文学》,《文艺报》1991年12月28日。
④陈晋,《毛泽东读书笔记》上册,广东人民出版社,1994年10月。
⑤康怀远,《李白批评论》,四川出版集团,2004年9月。
⑥《文学论集·第六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3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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